2月21日傍晚时分，美的集团205名员工搭乘的“复工专机”在广州白云机场降落。两天之后，另外一批美的员工乘坐的高铁专列也从四川赶来，这些员工将负责海外空调订单的生产。

差不多同一时间，格兰仕包下的专机也从广西南宁出发飞往广州。在此之前，海尔、海信安排的近百辆大巴专车已从山东各地接送员工返回青岛，华帝集团部分员工也乘坐“返岗专车”回到中山。

最近一周，已有多趟“复工专机”、“复工专列”从全国多地抵达家电企业密集的珠三角。已经复工的企业，如美的等均表示复工员工无一人确诊，并将力争至2月底恢复正常生产。这算是疫情下的一个好消息，不过眼下，乃至整个防控期间，家电企业承受的更严重影响还不在制造端，而在需求端。就此，我们采访了中国家用电器商业协会常务副秘书长张剑锋，就疫情中家电行业面对的冲击、分化及疫情后可能的调整方向进行了深入探讨。

产能过剩 不存在“供应荒”

谈起近期家电企业包车包机接送员工返岗的消息，张剑锋表示企业作出这一决定，除配合推动有序复工复产外，对于稳定员工队伍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因为员工长期歇业就有可能导致企业内部人员流动扩大，尤其是研发等核心关键岗位以及新型产业相关岗位，人员波动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企业的生产经营。

而对于产能方面，实际上疫情期间的暂时歇业以及疫情严重地区的复工推迟并不会对家电行业造成太大影响。

新冠肺炎虽对各行各业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冲击，而家电制造业因其劳动密集又无法远程作业的特点，表面上似乎也承受着较大阻碍。不过张剑锋认为，看待这一问题需要考虑到家电制造本身是产能过剩的行业。

这一行业的高库存问题由来已久，以格力电器为例，其财报显示2014年-2018年，格力存货金额分别为85.99亿元、94.74亿元、90.25亿元、165.68亿元、200.12亿元，2019年上半年为201.81亿元，呈逐年攀升趋势，且自2017年起大幅上扬。行业本身积压的库存尚难以消化，暂时歇业实在不至严重影响产品供应。

张剑锋认为在家电制造端只有两方面受影响较大，一是上半年各品类的新品推广计划将被打乱，因为原有库存只涉及旧产品，原定于今年生产的新品或许会因生产推后而延迟推出；二是海外代工型企业或会面临产能不足，因为受疫情影响，如果员工不能及时返岗，则会影响广大海外市场订单的正常交付。

不过，即使除上述两方面外，行业制造端整体还未遭受较大冲击，但家电生产环环相扣，涉及零配件较多，湖北省内供应商的暂时“断档”会否也令今后一段时间的全产业链发展陷入迟缓？

对此张剑锋分析认为，当前家电制造业的市场化程度非常高，除非核心配件供应跟不上，否则一般的通用配件不至于拖累全行业。此外，湖北省一地在整个家电产业供应链上的作用非常薄弱，发挥主要作用的供应商主要集中在珠三角、长三角以及环渤海的青岛等地，因此内陆地区的变化对该行业影响不大。

但与此同时，武汉市也有特殊的一点，格力、美的等企业都在此设有生产基地，如果疫情持续时间过长，还是会限制产能释放。

张剑锋表示，相对于生产，家电行业更大的冲击还在需求端。“至少消费者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出门，商场关门，快递运力仍在恢复，（这里是说春节前后隔离的时间段，物流主要支援湖北，运力不足）这是很直观的表现。所以我认为大家能不能在今后的半个月或20天左右把消费抢回来，这才是关键问题。”

难见并购潮

上周刚发布的《2019年中国家电行业年度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也印证着张剑锋的上述担忧。该报告显示去年我国家电行业市场销售规模同比出现下滑，较前一年下降2.2%。行业销量的天花板已触顶。

张剑锋认为在上述现状下，此次疫情可能对中小企业带来较大波动。

首先，中小企业的盈利将受到较大冲击，此前正值春节销售旺季，这段时间无法销售的货品顺延至第二季度销售回款，十分考验这类企业的资金周转。而对生产、消费布局充分的大型企业，短期销量或许承压，但长期来看不会产生太大影响。以海尔为例，其采用的不是单纯的对外加工，而是本土生产、本土销售的模式，单一区域的特殊事件基本不会影响其他区域的正常运营。因此，对于头部企业来说，强者恒强的局面或许已经形成。

那么据此来看，这次疫情会否顺势催生一波并购潮？张剑锋对此持否定态度。

企业的并购通常需在两个条件下进行，一是并购的企业有实力，二是并购的对象有价值。当前行业不缺有实力的大型企业，但这些企业基本上产业布局已非常完整，且正向家电以外的众多领域扩张，如芯片、智能及产业上游的集成电路等，现有的制造类企业对其已无吸引力。

张剑锋提到此前行业在80年代、90年代、00年代已分别经历过三个兼并阶段，期间接连发起过对日本、欧洲品牌的重组，而来到当下，中国家电企业的全球化在2015年-2018年期间已经基本完成，后续集中出现兼并现象的可能性不大。

健康属性或成产品新趋势

上周这份《报告》虽显示国内整体的销售规模已经下滑，但同时，高端产品的市场份额却在扩大。数据表明，市场均价在10000元以上的冰箱、彩电、12000元以上的柜式空调、6000元以上的洗衣机、6000元以上的油烟机、2000元以上的吹风机等零售额份额都在进一步扩大。

这一现象或预示着后续行业在研发方向上的调整。张剑锋分析，尤其在疫情结束后，强化健康属性可能会成为家电各品类的重要趋势。如带有新风功能的空调或许将替代空气净化器，如厨电类的冰箱可能会更强调抗菌保鲜；又如洗衣机也将更加强杀菌消毒功能。

此外，跳出疫情观全局，家电企业未来的又一方向还应是提升服务，不仅是售后服务，而是以用户为中心的全面服务。张剑锋提到过去家电行业对消费者的服务比较单一，基本是以产品为核心，提供安装、维修一类服务，而真正的服务应该以人为核心，由针对产品转变为针对用户需求，如前期的营销咨询、用户管理、产品保养等，将服务提升到更日常、更全面的位置，才能创新服务内容。“产品是功能性的东西，要超出功能以外为用户提供服务，才能抓住用户信息，才不会丢失市场。” 

再回到当下，行业预测房地产销售在今年整个一季度都将备受打击，与之关联密切的家电销售也必定受到影响，但张剑锋也指出，在“房住不炒”的基调下，即便没有疫情出现，房地产行业也早已不复往日狂热，因此受其影响的增量市场并不是家电企业的唯一阵地。反而在大量更新需求催生的存量市场仍有较大空间值得挖掘，此时有志于此的企业就更应注重产品性能与服务。

而对于如何减缓疫情对家电产品需求带来的冲击，张剑锋提到当前有部分企业曾向其工作的协会建议，希望协会能呼吁政府提供一些政策支持，但他认为相比依靠补贴，企业最应想办法自产自救。他坦言疫情之下这种说法或许不够温和，但作为市场化程度较高的行业，提高经营质量、增强抵抗风险的能力才是关键。

“怎样抵抗风险？一要保证企业高质发展，二要提高服务质量、做好客户经营，增加品牌附加值，三要管控自身风险，现金流为王。”张剑锋着重强调了第三点，并直言如今很多企业盲目扩张，导致自身缺乏应对市场变化的能力。

如此来看，护送员工返岗、恢复产能还只是第一步，疫情过后，如何通过产品、服务促进销售，进而增强企业抗风险的能力，才是更重要的命题。

王晗玉/文（责编：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