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吉喆:增速下滑,通胀高企 “加息有滞胀危险”绝非空话

来源:财经网 2023-03-31 13:27:59

博鳌亚洲论坛2023年年会3月28日至31日在海南博鳌举行,此次年会主题是“不确定的世界:团结合作迎挑战,开放包容促发展”。3月29日,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统计局原局长宁吉喆在年会上表示,“增速下滑,通胀高企,采取加息措施有滞胀危险,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根据统计数据,2022年全球通胀率同比高达8%,其中发达国家同比增长7.9%,发展中国家同比增长9%。2023年1月,全球通胀率同比升至8.8%,其中发达国家上升较快同比增长8.2%,发展中国家同比仍然为9%。由此看来,发达国家通胀加剧。

对于世界而言,“经济增长、物价稳定、金融稳定三个目标组合中,避免危机仍居首位。尽管要兼顾经济增长和通胀,但在当前阶段,经济增长重要级更前,然后是通胀,治理通胀要允许一个过程,不能希望就在今后半年一年时间。”宁吉喆说。

他直言,“把钢丝上跳舞的责任交给货币政策当局,压力大了一点。”从中国角度来看,“稳定”并非中国货币政策当局唯一目标,目标是以币值稳定促进经济增长。中国去年通胀率控制在2%左右,与世界8%以上的通胀率形成鲜明对比,“这是央行、财政部、发改委等多部门努力的结果”。

宁吉喆指出,中国政府兼顾多个目标,货币政策在调总量同时调结构,一是促进结构优化,二是促进经济增长,通过支持绿色经济、支持新经济促使经济增长,有利于两个目标的协调。此外,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层面帮助企业生存,使企业成为经济增长主体,由此保证就业,是这几年中国宏观政策最主要的着力点。

除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贸易政策也很重要。宁吉喆称,这两年全球通胀加剧与世界产业链、供应链不畅有很大关系,如果全球都搞脱钩、断链,都搞去全球化,通胀还会加剧。而且出口如果顺畅,中国会给发达国家提供优质廉价的商品,这也是过去十几年美国等发达国家保持低通胀的基础。

整体来看,他认为,“按照全球化规律,把需求政策、供给政策、贸易政策结合起来,相信钢琴上跳舞就能变成木板上翻跟头”。

以下为发言实录:

主持人:仅仅有中央银行是远远不够的,中国发改委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发改委不仅是在投资的角度,在整个宏观经济把控的角度和政策的方向有非常深的理解,可以同时把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和更多发展政策、产业政策做通盘考虑,如果把所有的政策都放到大的宏观政策框架中来讨论话,我还是同样的问题请教宁主任,但是我想他应该一定有更深更高的理解,我们在价格稳定、宏观经济增长和金融稳定甚至也包括未来的产业发展,整体基础设施等所有角度甚至还包括碳的角度,宁主任觉得这个平衡究竟应该怎么把握?

宁吉喆:增长速度下滑,通胀高企,采取了加息措施以后,有滞胀的危险,这绝不是一句空话,我还兼过统计局长,根据世界各国统计的数字,去年全世界通胀率高达8.3%,其中发达国家是7.9%,发展中国家还要高一些,是9%,但今年一月份全世界的通胀率上升到8.8%,发达国家上升的快,大概是8.3%,发展中国家还是9%,我讲的是同比不是环比。二月份美国的通胀率到了6%,从去年的8%到一月份的6.4到6,英国上的很厉害,从去年的9.1上到今年一月份的10.1,二月份的10.4,实际发达国家的通胀加剧了。不仅从中国的角度看,如果把钢丝上的跳舞的责任交给银行,货币政策当局,压力大了一点,中国货币政策当局也不是稳定是唯一目标,而是以币值稳定促进经济增长,在其他国家应该也有相应的政策上的目标要求,中国国家发改委是物价管理部门,同时也是宏观政策的协调部门,钢丝上的跳舞还是要玩平衡玩协调,首先是目标的协调,货币政策当局就是要在增长和通胀两个要协调,发展改革部门作为宏观规划部门,宏观管理部门之一,它不仅要协调这个还要协调就业政策,还有一个国际收支政策,这四大政策世界各国,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都是要注意的。中国为什么能够去年通胀率控制在2%,全年平均,今年一至二月份降到了1.4,二月份降到了1,有春节期间的特殊原因,也有中国政府兼顾了这几个目标,虽然经济增长的目标在去年由于疫情的冲击没有实现,但是通胀的目标实现的比较好,3%的目标压到了2%,这就跟世界上8%的数字产生一个鲜明的对比,这就是中国不仅是几个政策部门一起努力,央行还有财政部、发改委还有一些其他部门努力有关,也跟目标怎么实现有关,不仅调节总量,而且还要调节结构,货币政策在调控总量的同时也要调整结构,就是结构性的货币政策,调整结构的目的一个是促进结构优化,另外也是促进经济增长,通过支持绿色经济、通过支持新经济促使经济增长,有利于两个目标的协调,这些方向上供求的关系是有发展空间的,我们不仅要在需求上有这些政策,财政、货币政策,而且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层面促进企业在疫情下的生存,保证它的就业,使企业成为经济增长的主体,这是这几年中国宏观政策最主要的着力点,这就属于供给侧,支持新经济发展也是供给侧,保证劳动力就业也是供给侧,我认为发达国家也会想到这一点,在目前钢丝上跳舞的话,供给侧政策发挥作用,我们看到美国有这种倾向,但是我们不赞成搞补贴的政策,除了供给侧政策,贸易政策也很重要,如果世界都搞脱钩、断链,都搞去全球化,通胀还会加剧,刚才匈牙利行长说的,现在的2%的通胀率相当于过去4%,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日本和欧洲当局还在为争取通胀率达到2%而努力而实现不了,突然这两三年变成这样,我不太赞成调整现有的目标,而是要找到它的根源,贸易政策也有关系,这两年的通胀加剧跟全世界产业链、供应链不畅有很大关系,比如最近欧洲的药品涨价就促进了它的通胀率,供给侧的政策,贸易政策也要起作用。中国今年作为一个大国而且是资源进口的大国,我们不仅CPI在1.5%,PPI的涨幅同比还是下降的,随着经济的恢复我们并没有拉动世界的通胀,而且我们的出口如果顺畅了,是会给发达国家提供优质廉价的商品,这也是过去十几年美国等发达国家保持低通胀的基础,大家一定不能只从国与国之间认识问题,要按照全球化的规律去做,把需求政策、供给政策、贸易政策结合起来,我相信钢琴上跳舞就能变成木板上翻跟头了。

主持人:我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要问宁主任,刚才讲到了救助,在救助的时候通常是财政会扮演一个角色,央行会扮演一个角色,或者是两者共同扮演一个角色,我们在疫情中中央银行试图去给实体经济提供支持的时候,尤其是在美国,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也是做了非常好的组合,今天全球在高通胀背景下,大家希望恢复经济增长,这个时候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又是密切的组合和密切合作的,尤其是在中国环境下,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从来都被认为应该有更好的组合,但是也有可能还有非常大的空间能够有更好的组合,请宁主任给我们做个点评,中国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如何组合,如果有时间的话也请朱行长用一分钟做一个非常快的点评,关于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

宁吉喆:中国这几年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组合,财政政策积极性更强一点,货币政策稳健性更强一点,前提还是要保证流动性合理充裕。对于世界而言,三种目标当中的组合,经济增长、物价稳定(反通胀)、金融稳定(避免危机),这三个当中我认为避免危机还是第一位的,防止点状的危机变成线状的和面状的,曾经发生过这种情况,2008、2009年,但是最后花了时间整治了,尽管我们要兼顾经济增长和通胀,但是在当前阶段,经济增长还要更往前放一点,然后就是通胀,治理通胀要允许一个过程,不能希望它就在今后半年一年,当然也可以像匈牙利行长所说的把目标提高了,实际上也就是拖长的过程,如果能兼顾其他更好。

主持人:我有两个非常难的问题让我们一块来做总结,第一我们是否会看到滞胀出现在未来五年,第二个问题,是否会看到高通胀率的环境还是低利率的环境,是还是不是?高还是低?

宁吉喆:该用财政的用财政,该用金融的用金融,今天重点是金融方面能够尽多大努力兼顾这几个目标,我也是从长期来说对世界经济抱以信心,现在经济被政治化和意识形态化要避免的,全世界都在搞市场经济,中国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但市场经济要通过交融互惠互利,避免严重的滞胀,至于经济增长下行一点,通货膨胀上行一点,这只是一个滞胀的趋向或者人们的担心而已,对严重的滞胀,除非政治严重干预经济,全球的贸易链产业链供应链严重被打断的时候可能发生,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说,只要我们坚持全球化,坚持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市场作用还有各国政策当局合理的均衡目标,选择适当手段应该是可以避免这种严重状况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