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鳌亚洲论坛2024年年会”于3月26日至29日在海南举行。外经贸部原副部长龙永图在3月28日举行的“实体经济的突围”分论坛上表示，中国入世之后经济经历了大发展，从外汇储备2000亿美元到最高达到4万亿美元，增加了20倍，可以说是黄金时代，关键在于制度性的重大改革。

“最重要的制度性改革就是取消了外贸经营权，放开外贸。”龙永图举例称，中国入世之后需要遵循世界贸易组织制定的关于自由贸易的原则，不允许限制企业自由贸易权利，中央下定决心放开外贸经营权，由此解决了产能过剩问题，还进一步促进了制造业升级。

外经贸部原副部长龙永图

龙永图指出，现在大家都在研究下一步制度性开放措施，有人提出取消城市农村户口，实行全国人员自由流动，带动商品和资本的资源流动，还有人提出取消所有限购限制措施。“原则是一定要解除一切不合理的行政措施，让市场发挥作用。”

面对全球供应链和产业链格局变化，龙永图认为，企业可以出海深化国际市场。“中国制造业需要拓宽市场，需要寻找新的盈利空间，盈利空间不仅仅在发达国家，很多新兴国家也出现了一批新中产阶级，他们的消费能力很强。”

此外，企业出海还可以寻找新的更有竞争能力的资源，中国劳动力红利逐渐削弱，企业出海可以利用当地相对于价格便宜的劳动力，寻找新的竞争力。龙永图称，企业还要在全球新技术发展中跟上最前沿，要在新技术引领之下，发展新质生产力。

他还总结，如果说入世后十年中国产品出海打破了制造业困境，解决了中国经济发展难题。那么，今天中国企业出海可能是打破制造业困境的一个措施。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主持人（王波明）：龙部长，您太伟大了。因为您是促成的WTO，我称之为一直从2001年开始一直大到2010年以后，那是一个实体经济盛世，那是大发展。在您看来还有什么样的措施会造成另一种盛世？现在也在讲开放各种，甚至比WTO那时候更加开放，把各种股比都取消了。在您看来，现在的实体经济和您促成的十年的盛世，您怎么来感觉还有什么措施能再造成另一个盛世？

龙永图：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的话，我们回顾一下中国入世以后，中国的实体经济确实经历了一个大发展可以说黄金时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我觉得关键是制度性的重大改革。大家知道从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长三角、珠三角搞了很多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劳动密集型产业，咱们中国人什么都能造，衬衫、鞋、电器这一类。但是到了90年代末期，出现了一些重大瓶颈，就需要突围了，那个时候中国老百姓还是比较穷，虽然经过了一二十年乡镇企业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应该说产能是出现了严重过剩，现在有时候有点相似，在这个时候让我们加入世贸组织了。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是最重要的制度性改革或者说制度性开放的措施，就是取消了外贸经营权。

王总你也知道，那个是中国入世以前中国能够自己出口的企业，进出口的企业，全国大概就几百家，外经贸部管的一些国营外贸公司。你们看过电视剧《繁花》没有？那个时候的外滩27号，上海的外贸公司它有外贸经营权，上海大，长三角的生产能力强，但是就是一两家国营外贸公司，所以他们那里门庭若市，你要在国外有订单，搞了点外汇指标要进口，你都得到那去。当时全国就是几百家外贸公司可以经营进出口。

中国入世以后，遵循世界贸易组织关于自由贸易的原则，就是不允许限制企业的自由贸易权利，不然不让他搞自由贸易、搞进出口，中国外汇都是靠国有贸易公司挣的，一放开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反阻力很大。后来中央下了决心，放开外贸经营权这放开，一下子出现了几万家、十几万家企业都可以直接出口，这样一下子就把产能过剩的问题解决了。以前温州或者是汕头的一家做衬衫的也好，做鞋的也好，都是通过国有贸易公司出口，现在它直接是出口。这样产能过剩问题得到了极大释放，中国价廉物美的产品一下子卖到全世界去，又进一步促进了制造业的升级，因为他们把产品送到外国，就知道产品的和国外产品竞争能力有哪些差别，回来就改。中国人聪明得很，一下子就使得我们入世10年以后，实体经济有了一次大的发展，具体表现上赚了很多钱。不但是老百姓赚了钱，国家政府也赚了钱，入世的时候外汇储备才2000亿美元，后来最多的时候到4万亿美元，增加了20倍。那说明一定要有一个制度性开放措施，这个措施就是放开外贸，过去几百家公司搞外贸，你现在几万、十几万外贸公司、实体企业，科研院所都搞外贸。当时进出口在入世10年以后，每年20%以上的速度增加史无前例，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这就说明一定要有制度型开放。我们放宽外贸经营权的这样一种大的措施，才可能成就这样大的成就。

主持人（王波明）：现在中国需要您这种制度性的开放再来一次，因为现在目前的经济状态，在您看来，什么样的东西可以使得咱们再焕发出一次这种盛世，就是实体经济的盛世。

龙永图：要是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话，我就不坐在这了。确实中央一直在说现在一定要搞制度性开放的措施。不搞制度性的开放，小打小闹是不行的，但是怎么搞？大家都在研究，比如说是有些人提出来取消城市农村户口，全国人员自由流动，人员自由流动以后，可能代表商品和资本的资源流动。还有取消所有的限购限制措施，我看一个大城市先取消了离婚三年内不能买房子的措施。我不能直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有一个原则就是一定要解除一切不合理的行政措施、行政限制，让市场发挥作用。

提问者：观察者网提问，我的问题是给龙部长，全球的供应链和产业链正在重构，您觉得未来全球供应链和产业链的格局是怎样的？这又会对中国的经济，尤其是实体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相应的中国的政府和企业可以在哪些方面做好准备？谢谢。

龙永图：美国采取了一些违背世界贸易组织的做法，比如说单挑中国的企业，给你一些制裁或者很难受的一些措施。我觉得这个应对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这样措施，还是主要靠我们自己，还是要把主动权拿到我们自己手上来。刚才我讲了中国入世以后为什么会出现了实体经济的一波大的发展？是因为我们搞实体经济的人，他可以把自己的产品卖到全世界，所以当时如果用一句简单的话，就是中国的产品出海，解决了中国经济发展难题。

今天我觉得可以采取很多措施，但是其中有一条，刚才 Vivo的胡总裁讲了，怎样深化国际市场问题，所以我觉得现在还是要提出一个要企业出海，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话，可能会形成一波新浪潮，因为不管从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来讲，都有这个需要。从主观因素来讲，中国的制造业需要拓宽整个市场，需要寻找新的盈利空间，而且现在这些盈利空间不仅仅在发达国家，很多新兴国家也出现了一批新的中产阶级，他们的消费能力也很强，我们产品不仅可以过去，而且我们的企业可以出去寻找新的市场盈利空间。

还有一条就是寻找新的更有竞争能力的资源。过去我们中国人就要靠劳动力便宜，现在这个优势逐渐消失削弱了，全球很多地方劳动力价格比我们低的多的很，我们的企业出海利用当地相对于价格便宜的劳动力，就可以寻找新的给予竞争力的制造源。还有现在我们的制造业，主要是要在新的技术的引领之下，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你要搞新的技术来引领我们的制造业的话，我们的新技术应该说在和全世界很多国家新技术还是有差距。所以我们在用新技术来赋能制造业时，我们最好走出去，当然也不一定全部走出去，将来的全球布局使得中国能够给企业在全球新技术的发展当中，跟上最前沿部分。

从主观方面，中国企业出海来解决当前问题变成很重要的选择，当然也有一些客观因素，比如美国人他搞近岸外包，友岸外包，使得中国很多企业现在都转到墨西哥，墨西哥一个工业园区，从2019年到现在2023年，中国在工业园区的用地增加了7倍。这样我们的企业拿到世界贸易组织新的原产地证，可以规避高关税，规避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所以我觉得还是要靠我们中国人自己来应对这样的全球产业的变化。

总结起来，如果说我们入世后的十年是靠中国的产品出海，打破了制造业困境。今天我觉得我们企业出海可能是打破制造业困境的一个措施，特别是很多制造业很多行业都出现产能过剩问题、出现内卷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起在国内打的头破血流，不如到国外去开拓新的市场。

还有，我觉得要解决审批问题。比如现在海南自贸港有一些新措施，最吸引你的就几条，一进口产品零关税，第二两个15%的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听起来非常稀有，非常有吸引力。但是你仔细一看，产品要享受零关税，必须满足条件，个人要享受15%的个人所得税，要有条件。我说一些呼吁的话，既然要给海南优惠政策，就不要带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