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劳动力的素质在世界上都是比较高的，这也是支持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一个有利因素。就以基础教育来说，中国的文盲率就远低于同属于发展中国家的印度。但是现在矛盾越来越大，因为中国的环境成本太高了，人口红利也没有了，不可能再依靠低价农民工来支撑经济发展。下一步国家就要依靠创新来推动经济发展。

创新就像一座冰山，如果水面下没有庞大的基础，仅靠极少数人是不可能实现创新的。印度的IT专家、工程师都很有水平，但是金字塔下边的水平太低了，所以现在印度制造业差，而服务业特别是IT业发展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工人，整体经济发展水平尚不如中国。中国经济要想再上升一个台阶，教育基础就更加重要。

目前的财政体制有一个矛盾很突出，就是中央收入和地方收入大体五五开（中央略少）而支出中央只占15％，地方占85％。如何解决中央与地方财政的失衡局面，是财税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内容。中共中央已经确定，中央与地方收入格局大体不变。在这种情况下，要调整失衡，中央就要上收部分支出责任。我认为，义务教育可以作为中央支出责任的一部分。

从财政支出的角度看，现在我国的义务教育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义务教育”。例如，目前有不少依靠“希望工程”来解决贫困地区义务教育的现象，这本身就反映了问题。所谓义务教育，本来就应该由政府全权负责，怎么可以推卸给民间呢？过去由于国家财力不足，教育支出占GDP4％的目标长期没有实现，近几年终于实现了这个目标。我们完全有能力实现真正的“国民教育”。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国的义务教育都没有达到最基本的国民教育的标准。目前虽然教育支出达到了财政支出的4％，但很大一部分钱都是地方负责，不同层级政府都承担着教育经费支出的责任。

所以中国教育既是“国民教育”，也是“省民教育”“市民教育”“县民教育”“村民教育”，从中央政府到省级政府，从市县政府到乡镇政府、村民委员会都有责任。谁都有责任，最后干不好，板子就打不到谁的屁股上。

目前九年国民义务教育在教学条件、后勤、老师配备等方面没有全国统一标准。假设中央决定九年国民义务教育的经费都由中央财政负责，不要五级政府都管，就要有一个最低标准，达不到标准的，经费一律由中央财政解决。中央拿出钱来首先要解决教育欠发达的问题。中央要做的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锦上添花”是地方政府的责任。

当然，仅有投入是不够的，教育发展还要依靠改革。不过，教育里面各种需要解决的问题非常多，教育改革掣肘因素太多，左支右绌，需要“顶层设计”，统筹改革方案，把各种有关因素考虑在一个方案里面去推动。但是由中央负责九年国民义务教育无疑是最重要，也是最必要的前提之一。多年来我们曾经希望下放这项责任，也有成效，但是实践证明：在地方财政公共服务支出均等化的制度落实不到位的条件下，越下放责任，其结果必然是落后地区无法实现九年国民义务教育的最起码的标准。不改不行了。

作者为联办财经研究院院长、中国经济50人论坛成员、学术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