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多方的博弈

《经济学人》驻土耳其记者

库尔德人内部

根深蒂固的派系隔阂，

会继续为地区大国所利用

很多人欢呼2014年“属于库尔德人”，因为这个长期受到迫害、主要信仰伊斯兰教逊尼派的民族，在伊拉克、伊朗、叙利亚和土耳其，都在追寻自治的梦想。在伊拉克，约500万库尔德人在部族领袖的后人马苏德·巴尔扎尼(Massoud Barzani)领导下，似乎比其他国家的同胞们都更接近自治的目标。随着大型石油企业在伊拉克的库尔德自治区开采丰富的石油储量，半独立的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似乎已做好了自立门户的准备。在邻近的叙利亚，库尔德人沿着土耳其边界，在三片区域内建立起了自己的政府，三个政府各自独立。土耳其的库尔德人则继续在赢得更多的政治和文化权利。

然而当自称伊斯兰国(IS)的圣战分子忽然登场时，库尔德人的际遇却发生了灾难性的逆转。在伊拉克，伊斯兰国攻陷了摩苏尔，又在辛贾尔赢得大胜，羞辱了伊拉克库尔德人。在叙利亚，尽管美国实施了空袭，但圣战分子仍在不断侵袭力量最强的库尔德武装“人民保卫军”(YPG)。伊朗的库尔德人仍然处在该国宗教政权的牢牢掌控之下，有数十人因为被控分裂而遭到处决——不过他们也避免了遭受圣战分子暴行的命运。

在2015年，伊斯兰国构成的威胁会加深伊拉克库尔德人在安全方面对美国的依赖。而美国反过来又会敦促他们，不要再与什叶派主导的巴格达政府争吵，应该就分享石油收益的安排达成共识。伊拉克库尔德人也会重新评估与土耳其之间的关系，后者是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和盟友。

伊斯兰国攻击库尔德自治区南部重镇辛加尔时，土耳其未能提供帮助，这让马苏德·巴尔扎尼感到震惊。然而作为马苏德的侄子和未来的接班人，库尔德自治区的现任总理纳切尔万·巴尔扎尼却主张与亲伊斯兰的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拉近关系。这会在马苏德和纳切尔万之间造成紧张，采取干预帮助遏制圣战分子冲击的伊朗，则可以利用二人之间的罅隙。

土耳其会更积极地参与伊拉克库尔德人的事务，尤其是为了避免声势被美国压住。其中会涉及军事合作，包括为一条直接从库尔德人的油田向土耳其输送石油的管道提供安全保障。这条相当新的管道绕开了现有的伊拉克管网。

在叙利亚，库尔德人对伊斯兰国武装分子的抵抗，会使美国不顾土耳其的反对，与“人民保卫军”建立起心照不宣、但却更为紧密的关系。在土耳其看来，羽翼未丰的叙利亚库尔德实体对自己构成了重大威胁，土耳其曾经寻求孤立它。这是因为“人民保卫军”及其政治团体民主团结党(Democratic Unity Party)，与另外一个库尔德组织库尔德工人党(PKK)存在关联。后者为了在土耳其境内实现自治，开展武装斗争已经长达30年。

因为库尔德工人党认为土耳其对叙利亚的库尔德同胞怀有敌意，因此一再威胁终止停火。而停火是受到监禁的库尔德工人党领袖阿卜杜拉·奥贾兰(Abdullah Ocalan)与安卡拉政府之间开展和平谈判的基础。埃尔多安计划赢得库尔德人对修宪的支持，从而扩大总统的权力，但与库尔德人实现和平对于这个计划至关重要。2015年，库尔德人会努力联合起来对抗伊斯兰国，但其内部根深蒂固的派系隔阂，却会继续为地区大国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