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万隆会议60周年及“二战”结束70周年。世界各地举办了一系列纪念会议和活动,最近召开的是亚非会议,由印尼总统佐科维主持。
1955年4月,万隆会议由印尼总统苏加诺召集召开,主要是新独立的亚洲和非洲国家参加,逐步成为著名的对抗殖民主义的非联盟运动。会议有29个国家参加,代表15亿人口,占当时世界人口一半。这是殖民时代后,这些国家的领导人首次相聚共同讨论他们的未来。
万隆会议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因为参会人员有印度总理尼赫鲁、埃及总统纳赛尔、中国总理周恩来、巴基斯坦总理默罕默德·阿里、缅甸吴努、加纳总统恩克鲁玛以及南斯拉夫总统铁托, 这些巨头不仅是他们国家的历史缔造者,也是20世纪历史的创造者。
美国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因为它不确定应该站在欧洲的殖民国家一边,还是作为前殖民国家解放全世界。
万隆会议期望新独立的国家能够建设成为和平、繁荣和稳定的国家。总体来看,除少数国家失败,大部分都成功了。到2013年为止,这些国家GDP总量达到21.2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28.1%,与1955年占全球GDP的五分之一相比,已有很大提升。
2015年8月6日也是广岛原子弹的70周年纪念日,它促使“二战”在太平洋战场结束。
我们不能忘记战争是残酷的,“二战”导致5000万-8000万人丧生,占世界人口的3%。日本战争中死亡200万-300万人,但是却给亚洲其他国家带来10倍以上的死亡人数。
尽管记忆在消退,但仍然有一代人记得战争的残酷和艰辛,家庭破碎、成为难民四处流浪的记忆难以磨灭。即使远在南半球的国家如澳大利亚也未能幸免。1942年,澳大利亚士兵在科科达径 抵御日本对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入侵。如果未能阻止日本侵略者,澳大利亚也将落入日本人手中,改变历史进程。
澳大利亚在科科达径死亡625人,但是远低于山打根的死亡之行,在那次从山打根战争营地的监狱转移到马来西亚东部的沙巴州的过程中,有2345名澳大利亚士兵阵亡。到1945年初,只有6名澳大利亚士兵在这次行动过程中生存下来,因为他们途中逃跑了。
我对这次事件的印象非常深刻,我在山打根长大,曾沿着沙巴州内的道路上行走,这条道路是澳大利亚人为纪念他们死亡的士兵而建的。这使我感到惊讶,人类对其他人可以如此残酷:把他们送到原始森林里,不给食物直到死亡。
在2014年6月9日,当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澳大利亚国会演讲时,他没有提到科科达径和山打根。在演讲中,他甚至没有道歉,只说“对失去生命的众多灵魂表示最诚挚的慰问”。这是日式英语,因为慰问只是给予在世者,而非逝者。在日前万隆举行的亚非会议上,他重新组织了语言:“日本对过去战争深表遗憾,承诺将始终遵守(万隆)的基本原则,无论环境如何改变。”
我们注意到,他已经转变了日本对战争的官方态度,而他的前任村山和小泉纯一郎在1995年和2005年的周年纪念中说道“深深懊悔和诚挚道歉”。
我认为懊悔和愧疚在东西方价值观体系中是不同的概念。懊悔是指为某事感到遗憾,但是没有内疚。愧疚是你伤害了别人,为此感到内疚,并想要弥补。
德国和日本的态度有天壤之别。“二战”70年后,德国法院在尝试93年的 “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记账人”,而日本人仍然在篡改教科书。
安倍是一位想要通过改变宪法来重新武装日本的党派领导人,他定期访问或者礼节性访问靖国神社,里面供奉了14名甲级战犯。即使日本天皇也没有访问过靖国神社。
大多数亚洲人包括我在内都对日本非常尊重,但是对于日本想洗白在战争中的罪行感到不安。靖国神社有一个博物馆,似乎南京大屠杀没有发生过,而是美国切断日本能源的行动把日本卷入战争。但是这些并没有解释日本为什么于1937年侵略中国。
在太平洋战争结束70周年的纪念日,美国领导人会对在长崎或广岛投入的原子弹道歉或懊悔吗?如果日本想要明白亚洲其他地区对它在“二战”中行为的感受,那么仅仅改变历史教科书不会解决战争给整个地区带来的深深的伤害和不安。那些在战争中伤亡的人能够求助于安倍今天自豪的法规吗?
我们都想前进,但不是通过否认过去。正如哲学家桑塔亚那所说,那些不能记住历史的人注定会重演历史。
作者为香港证监会前主席、香港经纶国际经济研究院前院长,正在创作从亚洲视角看全球变化的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