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努里埃尔· 鲁比尼/文
市场对英国脱欧冲击的反应和最近两次全球金融动荡相比,显得相当温和。这场冲击只是地区性而非全球性,市场影响集中在英国和欧洲,而波动仅仅维持了一周。为什么此次冲击如此温和且短暂?
首先,英国只占全球GDP的3%。相反,中国占世界产出的15%和全球增长的一大半。此外,欧盟在英国脱欧后表现出的团结以及西班牙选举的结果,化解了欧盟或欧元区很快就会解体的担忧。而英国政府的迅速换届,也让人们觉得更有望看到,英国和欧盟的“离婚”谈判将达成一个方案——即通过大幅度欧盟单一市场准入资格和适度的移民限制相结合保留大部分贸易联系。
更重要的是,市场反应很快就体现了英国脱欧冲击将导致世界主要央行采取更加鸽派政策的预期。事实上,在前两次避险事件中,正是央行流动性支撑了市场和经济。
但欧洲和全球波动的风险可能只是短暂地中止了。抛去其他全球风险不谈,我们有充分理由担心欧洲和欧元区。
首先,英国脱欧过程可能持久而激烈,经济增长和市场将因此蒙受损失。而英国脱欧可能导致苏格兰和北爱尔兰脱离英国。果真如此的话,加泰罗尼亚可能也会推进脱离西班牙宣布独立。而没有了英国,不准备加入欧元区的丹麦和瑞典可能担心自己沦为欧盟二等成员,因此导致它们也考虑脱欧。
其次,即将到来的选举是一个政治雷区。奥地利将在9月重新举行总统选举,上一次的结果基本上是平手,这意味着极右翼自由党的诺贝特·霍费尔又有了机会。接下来的一个月,匈牙利将举行由总理欧尔班·维克托发起的推翻欧盟收容移民配额指令的公投。最重要的是,意大利将进行修宪公投,如果不能通过,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意大利的欧元区成员资格。
目前,意大利是欧元区最脆弱的一环。总理伦齐政府政局不稳,经济增长萎靡不振,银行急需资本,而若要实现欧盟财政目标,难免将引发又一场衰退。如果伦齐失败,反欧元的草根政党“五星运动”可能最早在明年上台掌权。
果真如此的话,2015年对希腊可能脱欧的担忧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意大利是欧元区第三大成员国,太大而不能倒。但其公债水平是希腊的10倍,因此是太大而不能救。欧盟无法拿出能支持意大利2万亿欧元公共债务的计划。
此外,法国、德国和荷兰将在2017年进行选举,由于欧洲增长萎靡和失业高企导致反欧元、反移民、反穆斯林和反全球化的民粹主义右翼(欧元区核心)和左翼(欧元区外围)政党的崛起,这些国家的选举将进一步增加不确定性。
与此同时,欧洲周边情况糟糕且每况愈下。修正主义俄罗斯日益独断专行。而中东继续动荡的后果至少要从两方面看:法国、比利时和德国恐怖主义事件抬头,假以时日可能危及企业和消费者信心;移民危机需要加强与土耳其的合作,但土耳其本身因未遂军事政变而变得不稳定。
在这轮选举结束前,欧盟不可能采取任何引入更多的风险共担、加快结构改革鼓励更快的经济趋同的措施,从而完成未竟的货币联盟。考虑到当前改革节奏缓慢,潜在增长将保持低迷,而实际增长正处于一个非常平庸的周期性复苏,现在这一复苏又受到英国脱欧后风险和不确定性的威胁。与此同时,沉重的赤字和债务加上欧元区规则,限制了通过使用财政政策刺激增长,而欧洲央行的非常规货币政策对维持复苏的支持力可能也达到极限。
欧元区和欧盟不会突然间分崩离析,它们所面临的许多风险累积得十分缓慢。找到民主和政治上可接受的一体化办法是当务之急。得过且过已经造成了一个不稳定的均衡,会让欧盟和欧元区的解体变得难以避免。考虑到欧洲所面临的众多风险,现在需要一个新愿景。
作者为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