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记者 江玮/文

最初为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的二十国集团（G20）峰会被赋予了更多使命。

中国财政部长楼继伟表示，中国作为2016年G20主席国，推动G20由危机应对向全球经济的长效治理机制转型，从关注短期政策向更多关注结构性改革转变。

“这是G20机制的一个转折点。虽然金融危机的影响尚未彻底消失，但已逐渐摆脱，主要任务也随之发生变化。”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部部长徐洪才对《财经》记者表示。

G20峰会机制进入第八年，世界经济仍处于国际金融危机后的深度调整期，低速增长成为新常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已经多次下调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今年7月，IMF第四次下调了对2016年全球经济增速预期，降至3.1％。全球经济增长陷入疲软，英国脱欧又带来了更多不确定性。

G20杭州峰会以“构建创新、活力、联动、包容的世界经济”为主题，并设置了“创新增长方式”、“更高效全球经济金融治理”、“强劲的国际贸易和投资”、“包容和联动式发展”四个领域的重点议题。

结构性改革议题得到突破

在中国外交部长王毅预期的G20峰会十大成果中，排在首位的是制定创新增长蓝图。促进世界经济增长是G20峰会的核心议题。2014年布里斯班峰会还首次设立了增长目标，要在2018年使G20整体国内生产总值额外增长2％。

“G20成员无法达到2％额外增长目标的风险很高。”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杜大伟（David Dollar）对《财经》记者表示。他在一篇题为《杭州改革者俱乐部》的文章中指出，一年前，IMF对世界经济的增长预期还是3.8％，如今已跌落至3.1％。“近几年来这已经成为惯例，对全球增长回归健康步伐的乐观主义最终被让人失望的结果所取代。”杜大伟说。

在这位世界银行中国和蒙古国局前局长看来，那些能够提供更多财政刺激的国家应该继续。世界受困于需求太少，像德国和美国这些国家应该在基础设施方面进行更多投资，中国可以使用财政刺激来鼓励更多消费。他同时表示，财政刺激需要结构性改革的补充。

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采取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以刺激经济的增长，欧洲、日本也纷纷效仿。货币财政刺激措施虽然扭转了颓势，但未能改变经济增长乏力的基本态势。随着短期需求刺激政策带来的边际效应下降，结构性改革对经济回归强劲增长的作用愈发重要。

尽管此前的G20峰会对结构性改革也作出了诸多政策承诺，但与过去更重视宏观经济政策相比，结构性改革在今年取得进一步突破，是G20财经渠道的关键议题。

今年2月，G20结构性改革高级别研讨会在上海举行。IMF总裁拉加德表示，考虑到当前经济复苏脆弱，市场对经济前景信心不足，全体G20成员应当加快结构性改革，切实落实改革承诺。她还指出，结构性改革不是要一次到位，而要在不同阶段采取不同策略。

今年发布的三份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公报都重申了将各自以及共同使用所有政策工具，包括货币、财政和结构性改革政策。7月在成都发布的第三份公报中，结构性改革更被单独列成一条加以详细阐述。公报称，结构性改革的选择和设计应符合国家经济情况，将把新的和调整的宏观经济及结构性政策措施纳入增长战略，发挥二者相互支持以共同促进增长的作用。

结构性改革也与中国去年底以来推动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相契合。“达成结构性改革共识，制定改革路线图，是中国举办G20峰会最重要贡献之一。”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卢锋说。

中国财政部长楼继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G20明确了结构性改革的9大优先领域和48项指导原则，并制定了一套衡量结构性改革进展和成效的指标体系。“这在G20历史上是第一次，体现了标本兼治促增长的理念。”他说。

结构性改革的优先领域包括，促进贸易和投资开放、推动劳动力市场改革、鼓励创新、改善营商环境、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强化和完善金融体系等方面。往届G20和多个国际会议都强调过结构性改革的重要性，此次峰会的不同之处是将拿出一份相对详细的评估体系——指标体系，该体系包括了劳动生产率、就业率、政府债务、基尼系数等12个指标；G20各国同意根据指标体系，每两年就改革的进展进行一次评估，结果将纳入G20问责评估报告。

“结构性改革在不同国家的议题和关键领域不同，G20杭州峰会要找到最大公约数。”卢锋说。

应对反自由贸易、反全球化声浪

贸易和投资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但自2008年以来，全球贸易增长缓慢，已经从1990年到2008年间平均增长7％跌至2009年到2015年间平均增长3％的水平。国际投资也尚未恢复至危机前的水平。

随着世界经济增长显著放缓，贸易保护主义有抬头趋势，反自由贸易、反全球化的声音甚嚣尘上。

WTO在今年6月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从2015年10月中旬至2016年5月中旬，G20经济体实施了145项新的贸易限制措施，相当于平均每月有近21项新措施出台。自2008年以来，G20成员一共实施了1583项贸易限制措施。

经历多年谈判才达成的跨太平洋贸易伙伴关系协定（TPP）前途未卜。在美国大选结束之前它没有机会在国会进行审议，两党总统候选人对它的态度也让外界感到悲观。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一反共和党支持自由贸易的传统，誓言要撕毁TPP；曾经支持TPP的民主党人希拉里·克林顿也发生了立场转变，认为现在的TPP文本并不令人满意。

美国总统副国家安全顾问本·罗兹表示，G20成员中有多个国家也是TPP成员，在奥巴马此次亚洲行中，TPP是一个重要议题。

今年7月发表的G20贸易部长会议声明中肯定了区域贸易协定在推进贸易自由化和制定贸易规则上的作用，同时认识到需要确保其与世贸组织规则和条款相一致，并为更加强劲的多边贸易体制做出贡献；会议也再次重申了此前关于维持现状和撤销已有保护主义措施的承诺，并将承诺延长至2018年底。WTO的数据显示，自2008年以来G20成员实施的1583项贸易限制措施中，截至2016年5月中旬，只有387项被撤销。

与“强劲的国际贸易和投资”议程相呼应，今年G20首次设立贸易投资工作组，就加强二十国集团贸易投资机制建设、促进全球贸易增长、促进全球投资政策协调与合作等议题展开讨论。

“G20层面更多地是解决一些原则性问题，特别强调了各个区域性贸易自由化安排应该遵循多边贸易规则，应该是相互衔接的、透明的、开放的方针，重申要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卢锋对《财经》记者说。

不同于国际贸易有以WTO为核心的多边体制，国际金融以IMF为核心的体系架构，国际投资领域不存在具有约束力的多边体制安排，当前国际投资领域被3200多个双边协定分割。有鉴于此，中国提出倡议，在自愿基础上探索制定非约束性的全球投资指导原则或框架。

G20贸易部长会议通过了G20全球投资指导原则，这是全球首个多边投资规则框架。它包括了政府应避免与跨境投资有关的保护主义；投资政策应设置开放、非歧视、透明和可预见的投资条件；投资政策应为投资者和投资提供有形、无形的法律确定性和强有力的保护等9项原则。

作为G20机制的配套活动，二十国集团工商界活动（B20）也就实现强劲的国际贸易与投资提出政策建议。工商界呼吁强化多边贸易体制作用并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加快批准并落实贸易便利化协定，支持世界电子贸易平台（eWTP）倡议，促进中小企业融入全球价值链，改善全球投资政策环境。

其中世界电子贸易平台由今年B20中小企业发展工作组主席单位阿里巴巴集团牵头倡议成立。阿里巴巴集团创始人马云在今年博鳌亚洲论坛期间首次系统阐述了世界电子贸易平台设想，与由政府主导的世界贸易组织不同，世界电子贸易平台将由企业主导，特别是中小企业。它将促进跨境电商发展摆在优先位置，解决中小企业尤其是发展中国家中小企业所面临的问题。

“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贸易国，理应在全球经济治理改革中拿出中国方案。”2016年B20协调人、B20组委会副主任于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