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毒农药潜入餐桌了

□ 本刊记者 贺涛/文王小/编辑

2016年10月24日，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发布《2016年六大超市蔬菜农药残留调查》，结果显示，中国超市中售卖的蔬菜存在农药残留超标问题，更让人担忧的是，检测样品中发现了被禁止用于蔬菜的高毒农药。

绿色和平在中国8座主要城市的沃尔玛、家乐福、华润万家、永辉、世纪联华和物美共6家连锁超市，随机购买了合计119份常见蔬菜样品，并送至具有资质的第三方实验室进行农药残留检测。其中，12个样品上的农药残留超过国家标准规定。一般来说，只要蔬菜使用了农药，要避免农药残留几乎不可能，只要不超过规定的农药最大残留限量，则可以保证食用安全。

蔬菜上农药残留超标，多因种植农户的不规范使用，如超量使用、未考虑安全间隔期等。有些农药规定施药十天后才可采摘收割，此时农药能降解到安全水平，有的农户可能在施药五天后就收获并销售，这样农药残留会超标。

绿色和平食品与农业项目副经理王婧在调查中发现，不少菜农会为了迎合供应商对蔬菜品相的要求而刻意用药。结果，越漂亮、越符合超市工业化要求的精品菜，越有不合理施药的风险。而超市在选择供应商时，很少对种植过程使用的农药种类、频率、规范有要求。所以，即使是精装蔬菜，在烹饪前仍应仔细清洗，尽可能将残留农药去除。

这项调查的另一个结果更让人担忧，就是有12个样品检出国家禁用、限用农药——克百威和氟虫腈。氟虫腈对脊椎动物低毒，但对昆虫高毒，会对农作物周围的蝴蝶、蜻蜓等造成影响，由于有了更加低毒的替代产品，因此被禁用；克百威则是高毒农药，早在2002年，已被农业部禁止在蔬菜等直接食用的作物上使用。但克百威仍是用于防治地下害虫的大吨位农药品种，之所以没有全面禁用，是由于没有与之相媲美的替代产品。

湖南省农药工业协会秘书长汪建沃撰文称，克百威在近几年的农产品质量安全例行监测中有一定量的检出和超标率。《财经》记者检索发现，在山东寿光和浙江嘉兴都曾发生过违规使用克百威，并将所种植的韭菜对外销售的案例。被告人均以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数月，并处罚金。

蔬菜中检测出禁用农药，除了在种植过程中非法使用外，还有两种潜在来源，一是由于过去大量使用该种农药，使农药残留在水、土壤中，导致新种植的作物含有该种农药残留；二是有的农药只被在蔬菜上禁用，在其他作物上可以使用，然后飘移到邻近的蔬菜地里造成残留。

不过，这不是蔬菜中检测出克百威的理由。沈阳化工研究院农药生测中心高级工程师宋玉泉告诉《财经》记者，“飘移方式不太可能，克百威禁止喷雾使用。”

蔬菜上的克百威，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可能来源，即农药厂商的非法添加。农业部公布的2016年第一批农药监督抽查结果显示，在检测的1323个农药样品中，产品中擅自添加克百威等高毒农药成分的有53个，占质量不合格样品的48.2％。尤其值得重视的是，在检测的18个生物农药中，有14个不合格，不合格率高达77.8％。生物农药价格较贵，多用于种植绿色蔬菜和有机蔬菜等中高端产品。在生物农药中非法添加克百威等高毒农药，宋玉泉分析，“目的是为了提高杀虫效果，表现不好的话农民不买账。”

农业部对高毒、高残留、高使用风险类农药，只要有合适的替代品，基本保持了坚决禁用的态度。

不过，高毒农药违规使用难以根治，农产品例行监测检出率较高。为此，农业部将加大禁限用农药整治力度，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高毒农药定点经营、实名购买制度，从经营环节防控高毒农药随处可买、违规使用问题；同时，按照《食品安全法》规定，正在建立农药电子信息可追溯制度，并在高毒农药上先行先试；在种植环节，则要严防高毒农药违规使用。

更长远的计划体现在农业部《到2020年农药使用量零增长行动方案》中，即推行精准科学施药。在准确诊断病虫害并明确其抗药性水平的基础上，对症用药，以避免乱用药。

人类最终能告别农药吗？答案是否定的。中国农药工业协会的数据显示，农药的合理使用，为中国每年平均挽回粮食5000万吨、棉花150万吨、蔬菜1500万吨、水果600万吨，减少直接经济损失1000亿元以上。从投入产出来看，每使用1元的农药，可获得10元－20元的直接经济收益。

即使是高毒农药，对于人类的贡献依然是功远大于过，应予客观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