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泰雷/文

“He that goes a borrowing, goes a sorrowing”，英国谚语里的“借债”从不是什么好事，但如果保守的英国绅士们可以看到今天的债券市场，或许他们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从中世纪的意大利城邦到寻求战争经费的欧洲，债券市场在政府纷争与政治野心中应运而生。人们发现这笔同政府的买卖似乎是个不错的投资，市场也日趋繁盛。19世纪中叶新工业时代的到来，对研发和基础设施项目的巨额前期资金投入，刺激了众多公司企业的融资需求，公司债开始挑战主权债的霸主地位。大量公司债的发行，让人们忘却了对借债的恐惧。离岸债券市场，一个突破了国界和疆域，植根于全球化发展与开放的市场跃然于世。

《债市无疆》一书讲述的正是离岸债券市场的历史。自1963年诞生以来，离岸债券市场逐渐发展成为了主权国家、超主权机构、金融机构和企业的主要融资平台。但书中所讲的故事似乎和历史学家们选择的“史实”大相径庭。作者克里斯笔下离岸债券半个世纪的发展，既有市场的风起云涌，也有参与者的个中滋味。作为离岸债券市场发展的亲历者，克里斯经历了市场的兴衰、见证了参与者的更迭，离岸债券市场在这里既有以史为鉴的养分，也有对如何书写历史的深思。

今天的离岸债券市场已是全球化程度最高的金融市场，而国际化也正是离岸市场的精神所在。离岸债券市场按照从战后保护主义到逐渐开放并放松管制，以及20世纪80年代中期最自由、最无拘束时期的路径发展起来。90年代以来，随着对金融系统危机的关注，离岸债券市场开始对金融监管进行反思。离岸债券市场的发展经历了以开放促进思想、货物、人员和资本的无障碍流动，以躲避管制、突破管制、废弛监管而获得更深度开放的过程。这个过程从来不是坦荡如砥，而是交织着货币体系变革、金融市场创新、国际金融危机而欣欣向荣。

中国的债券市场正以历史未有的态势开放，但古老的东方文明依旧为市场镌刻着含蓄内敛的印记。我们需要同国际市场进一步融合、发展出中国特色的路径，需要探索在开放提速中对市场监管、规则适用、创新发展、基础设施建设、金融外交等方面的答案。离岸债券市场的历史恰好可以给我们一些借鉴和启迪。

在借鉴历史的同时，我们也将是历史的亲历者。身处中国债券市场国际化这个方兴未艾的领域，我们要书写的是中国特色的债券市场发展和开放史。这部历史注定了无法照搬照抄国外市场的过去经验，也不能超脱中国国情去追求海市蜃楼的幻境，它需要每个市场参与者孜孜以求去打磨每分每厘。这时，我们似乎可以从克里斯笔下的人物找到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无论是离岸债券市场还是现在的中国债市，最终来看市场就是和人打交道。

正如斯坦尼斯拉斯·亚苏克维奇在国际债券协会简报上一段颇为精彩的讲话所说，“看看统计数据就知道离岸债券市场对全球金融的发展多么重要。然而，统计数据并不会告诉我们故事的全部。无论是排行榜、名次、发行规模或者是成交量，这些数据确实可以证明一家特定机构或一些公司对市场的贡献。然而，最终‘人’才是最重要的，是各位市场参与者在影响着市场的整体发展，并给市场的演变定下了基调。”

中国债券市场的发展有体量庞大的中国经济做支撑，这为市场开放提供了充足的流动性，可以吸引更多的参与者。随着人民币逐渐成长为储备货币，相关货币政策、汇率政策以及市场沟通也更加利于提升市场开放水平。在当前形势下，每个市场参与者都被赋予了更多能动性，来勾勒中国债券市场的未来走向。

债市开放的目的和意义应该是什么？开放的策略和路径应该是什么？衡量开放效果的标准应该是什么？这些问题需要当下的市场参与者去探求答案。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市场中，创新每天都在发生。但恰是可能发生在每个市场参与“人”身上的灵感突现、辛勤耕耘，将回答上述未知的问题并扎实推动着中国债券市场的开放和发展。

作者为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国际部主任，编辑：许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