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海就

2017年11月14日，北京大学经济学院萧灼基教授去世，这一消息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萧灼基教授是非常知名的经济学家，他为人们所纪念，不仅在于他有关商品经济与市场经济的论述解放了人们的思想，推动了中国的市场化改革，还在于他积极参与关于证券市场的研究著述，为中国资本市场的建立和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萧灼基，1933年12月出生于广东汕头，在一个文化氛围浓厚的家庭长大，少年时便树立“追求知识，强国富民”的理想。1953年，萧灼基先生考入中国人民大学计划经济系政治经济学专业。1959年7月，他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系研究生班毕业。此后，进入北京大学经济系任教，数十年躬耕燕园，著作等身，桃李遍天下。

萧灼基教授写过有关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学术传记，不了解他的人会把他想象为保守派，但他实际上是思想开明、敢于创新且与时俱进的经济学家。萧灼基教授在研究过程中很注重理论为我所用，他把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有关经济现象一般性规律的内容，如商品经济与价值规律的内容吸收过来，在此基础上，结合中国的现实提出自己的新观点。

中国改革史上有两个重要的节点，第一个是上世纪80年代，“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的提出，第二个节点是上世纪90年代确立市场经济道路，这两个节点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改革开放之初，很多人受传统观念的束缚，认为社会主义只能搞计划，搞商品经济不是社会主义，“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的提出大胆地突破了这一思想禁锢，承认了商品经济的合理性。

萧灼基教授对传统的计划体制提出了批评，称这种经济为“产品经济”，忽视了生产是为满足别人的需要，以及不同主体之间利益的差别。萧灼基教授端正了计划和商品经济两者之间的关系，认为计划是依附于商品经济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的本质应该是商品经济而不是计划。不仅如此，他还强调商品经济的共同规律和一般性质是人类共有的，社会主义商品经济也不应该违背这些一般性规律，只有研究和了解商品经济的一般性质和共同规律，才能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这些无疑是重要的论断。

一旦肯定商品经济地位，肯定商品经济的积极作用，那么就为确立市场经济道路打下基础。市场经济是商品经济充分发展的产物，可以看作是“加强版”的商品经济。萧灼基教授是中国较早介绍市场经济，并且指出要按照市场经济要求推进改革的经济学家之一。他认为只要有商品经济，就必然要有市场与市场经济，因为“商品经济必须通过市场进行交换的性质，要求我们建立和完善市场经济”。

萧灼基教授值得记载的另一重要贡献是积极推动中国证券市场的发展，他被称为“萧股市”，同厉以宁教授的“厉股份”、吴敬琏教授的“吴市场”齐名。

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指出股份制是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并且把股票市场视为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上世纪90年代，他更是在媒体上撰写一系列文章，呼吁要大力发展资本市场，积极培育股份制经济，对如何发展资本市场建言献策。由于制度不够完善等原因，我国证券市场在发展过程中饱受质疑，2001年1月初，经济学家吴敬琏抛出“赌场论”，怒斥股市黑庄，引发了市场有关中国股市“推倒重来”的观点，萧灼基教授和经济学家厉以宁、董辅礽等指出，不要因为出现一些问题就一棍子打死。不管谁对谁错，这样的讨论对于人们认识股票市场，从而推动股票市场的发展都是有帮助的。

中国改革开放迄今快40年，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人们容易忽视的是，改革开放的开启和推进，是一个不断地突破束缚的过程，从上世纪80年代提出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到90年代确立市场经济道路，再到本世纪初加入WTO，中国的改革开放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如没有观念的变革、体制机制的变革，就没有改革开放的成功，也不会有经济的快速发展。包括萧灼基教授在内的一批经济学家在这一观念与制度的变革历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我们至今仍受惠于他们。

萧灼基教授脚踏实地地研究与中国命运相关的重大理论与现实问题，为中国发展寻找可行之路，做出了他那个时代需要他作出的贡献，可以说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功臣。时至今日，中国新一代的经济学家又该做什么、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作者为浙江工商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