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卡尔（Edward Carr）《经济学人》副主编

听起来最简单的词汇也可能是最难以解析的。有些人认为，“让美国再次伟大”只不过是一句竞选口号，一旦唐纳德·特朗普入主“椭圆形办公室”坐稳“果敢椅”（译者注：美国总统办公桌，为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所赠，其木材取自18世纪被美国人搭救的“果敢号”英舰），他就会继续推行共和党一贯的外交政策。还有一些人认为，这一口号的提出象征着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新总统执掌下的美国不必再为苦苦维系“二战”后打造的全球体系而买单，甩开包袱后，美国可以全力以赴实现本国的振兴。在特朗普上任的第一年里，他在这两个选择之间左右摇摆。在2018年，他将不得不作出抉择。

迫使特朗普作出决定的原因在于朝鲜。朝鲜致力于研制能够打击美国本土的洲际导弹，这将考验特朗普内心最深处的直觉。危机当头，已无模棱两可的余地。特朗普将选择外交斡旋还是战争应对？是选择尊重盟友还是一意孤行？他将选择与中国携手以加强美国在亚洲的影响力还是选择与之为敌？

烈火熔炉

特朗普的施政举措常常和他关于单边主义的言论有所出入。当巴沙尔·阿萨德将毒气瓦斯对准自己的国民时，特朗普扮演了世界警察的角色，将数十枚巡航导弹射向叙利亚，在这一点上他更像罗纳德·里根或比尔·克林顿，而非巴拉克·奥巴马。他听取高级将领的建议向阿富汗增兵，不过他没有重蹈奥巴马覆辙，没给出具体的撤军期限。特朗普在竞选时曾抨击北约“已经过时”，2017年7月在华沙发表外交政策演说时却又高谈阔论为北约摇旗呐喊。

与此同时，特朗普也不时展示出他有能力在体系中撕开口子。他使美国从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中抽身而出，这一与其他11国缔结的贸易协定原本有望加强美国在亚洲的战略地位。在中东问题上，特朗普打定主意任由俄罗斯挑起大梁，他已经提请国会退出伊朗核协议。不出意料的话，如果国会对此没有采取行动，他会表示愤怒。并且，特朗普在2017年9月的联合国发言中谈及世界愿景时，没有像其前任们那样主张规则主导的国际秩序，而是提出世界秩序要顺势而为，由高度独立的主权国家携手打造。

当然，特朗普的这次联合国发言更为人所熟知是他威胁“要彻底摧毁朝鲜”。过去25年来，美国总统有幸能够避免在外交斡旋和军事行动间作出选择，特朗普就不能做此奢望了。朝鲜领导人金正恩正在研制一种可以装载在导弹上的核弹头，射程可直抵洛杉矶。情报显示，他可能在2019年的头几个月获得成功，而且他已经一再超越人们的预期。

特朗普可以重拾威慑和遏制的手段，一如20世纪60年代中国研发原子弹时，美国最终所做的那样，抑或是伊朗核项目初见雏形时，奥巴马对伊朗所做的那样。不过此举可能会让美国城市面临朝鲜核打击的威胁。特朗普也可以突破陈规使用武力，如此将面临战争危险，且东北亚无数人将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特朗普的抉择将使美日韩三国同盟面临考验，因为美国和日韩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日韩当然都不希望朝鲜拥有核武器。然而一旦开战，上火线的将是他们，相比而言，即便美国的侨民和士兵会身处险境，美国本土还是安全的。全球的美国盟友都会拭目以待特朗普如何权衡盟友利益并进行磋商。

中国角色

特朗普的抉择还将奠定新世纪美中关系的基调。如果真诚合作，将能为两个超级大国展开广泛合作奠定基础。抑或是金正恩政权垮台，美军被迫撤离韩国（严格来说，美国驻军朝鲜半岛唯一的理由就是防御朝鲜），朝鲜半岛难免会实现统一并受到中国牵制。最糟糕的情形是中美军队最终开战。

如果特朗普选择对朝鲜实行威慑遏制政策，尊重盟友，与中国加强信任，他仍有可能加强彰显美国伟大之处的全球体系。一如在其他很多方面一样，在外交政策上特朗普也喜欢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留给大家揣摩的时间屈指可数了。■

（翻译：付文慧，审译：康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