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纳森·罗森塞尔（Jonathan Rosenthal）发自马科科《经济学人》非洲编辑

一艘独木舟靠岸了，舟上挤满前去教堂的妇女，人人身着朴素的白色长袍。另一艘上则是赶着回家的一家人，他们住的小屋高高立于水上，位于潟湖环绕的拉各斯，也是非洲最大的城市之一。拉各斯的水上贫民窟马科科区住着近25万人，已无空间再扩大。贫民窟与尼日利亚经济首都的陆地无缘，约1/3居民生活在水上。尽管被禁止向大海方向拓展，其面积仍在不断增长，只不过方向转为向上。很多人在桩上新建二层房屋，以便住下越来越多的家庭成员。

2019年尼日利亚人口将面临两大临界点，具有历史意义的小婴儿就可能出生在这样一个拥挤的贫民窟中。第一个临界点是，这些小婴儿之一可能成为尼日利亚第两亿个公民。而且这些婴儿的诞生将助推尼日利亚人口持续膨胀，可能在2050年之前超过美国，成为排名第三的人口大国，仅次于中国和印度。据联合国人口统计模型估计，如果尼日利亚人口继续急速增长，2100年将达到近8亿，这也是该国统计模型的极限人口数。第二个临界点是，这个小婴儿可能是城市里第1亿人，届时尼日利亚的城市化率也将超过50％。

可以说尼日利亚引领着非洲大部分地区的趋势，联合国认为到2050年非洲大陆的12亿人口将翻一番，达到25亿，到2100年将再增加近一倍达到45亿。目前城市人口已占约40％，2018年至2035年间将有21座非洲城市跻身全世界发展最快的城市30强。其间非洲许多城市规模将增加一倍以上。

这些预测强化了世界对非洲未来几十年发展的基本看法。各大公司关注其快速增长的城市人口，发现蓬勃发展的市场机遇。随着全世界劳动力老龄化，制造商可从非洲找到年轻的员工。咨询公司麦肯锡估计，到2034年非洲的劳动适龄人口将超过印度或中国。也有一些人则认为未来危机重重，理由是如果非洲无法为将要出现的数百万年轻人提供就业和提升其生活水平，可能面临恐怖主义、社会冲突和大量移民涌向欧洲的风险。

然而，不论乐观主义者，还是悲观主义者，认为非洲人口会以预期速度增长都很可能犯了错。虽然联合国人口司的模型含金量很高，但对2100年非洲人口的预测可能多了至少20亿。联合国模型主要基于两个因素：世界其他地区生育率下降速度以及最近非洲的生育率趋势。与世界上其他多数贫困地区一样，非洲的生育率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一直保持下降趋势。但随着非洲许多地区发展停滞不前，2000年左右生育率下降的速度暂时放缓。由于模型中纳入了显示降速放慢的数据，预测结果为未来82年人口将大幅增加。

不过比模型偏差更有趣的一点是，相关预测显然低估了未来几十年生育率下降的根本原因。首先，城市化和人口快速增长并未提升家庭幸福程度。家庭从农场搬到城市后，拼命生孩子的成本和收益也会变化。在农场，多生一个年轻人可以派去放牛或耕地，在城市里则是多了一张嘴等着吃饭，还要花钱受教育。非洲各国首都的女性比农村同龄人普遍少生两到三个孩子。

生活在城市的孩子上学的机会更大，家庭规模也可能因此迅速变化。国际应用系统分析研究所的沃尔夫冈·卢茨估计，如果非洲继续按现有速度提升入学率，生育速度将大幅减缓，以至于到本世纪末非洲将约有29亿人，比联合国的预测模型少大概15亿人。

如果按照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迅速普及教育，影响会更明显，非洲人口可能保持在20亿以下。如此一来，非洲大陆面临的许多问题解决起来就容易许多。就业扩张可能更加有度。城市无须加紧扩建基础设施。教育部门也不必着急盖教室，可以投入更多资源让女孩多上学，去更偏远的地方盖新学校，其中也包括马科科水上贫民窟——现在马科科一所学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