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武汉抗击疫情的两家标志性医院火神山医院和雷神山医院光荣退役,关闭后,两家医院将消毒杀菌后备用,不马上拆除,还会保留一段时间。
此前,有人呼吁两神山医院应该永久保留。承建两家医院的中国建筑集团(下称“中建集团”)董事长、党组书记周乃翔听到后说,“它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4月3日,周乃翔接受《财经》记者专访。他说,火神山和雷神山这两个医院是武汉抗疫的一个重要标志,它们承担的是特殊时期的历史任务,而不是常规任务,它们的意义早已超越了自身功能。
1月22日,腊月二十八,中建集团旗下的中建三局接到任务,要求在10天内建成武汉火神山医院。1月25日,大年初一,又接到在12天内建成雷神山医院的任务。疫情袭来之后,需要专门的医院来救治患者,两神山医院被认为是武汉的“生命岛”。
这是一场历史性战役,单凭总部在武汉的中建三局,难以确保按时完成任务。中建集团立即决定举全集团之力支持前方建设,及时配强人员、配足物资、配齐装备,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2月2日,火神山医院建成,建筑面积3.39万平方米,可容纳1000张床位;2月6日,雷神山医院建成,建筑面积7.99万平方米、拥有1600张病床。两神山医院建设工期分别为10天、12天。
两神山医院投入使用后,收治病人超5000人,为武汉保卫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被称为武汉的“生命岛”。
两神山医院建设中后期,约3.5万名参建工人陆续撤离现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要返乡。但在当时的疫情之下,离汉返乡谈何容易。为使工人安心留驻,中建集团单是隔离补贴,就发放了超过1.5亿元,终于让同属最美逆行者的工人们满意而归。
疫情冲击所有行业,如今,一切慢慢回到常态,万物复苏,百废待兴,一场新的战役已经开始。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武汉保卫战的中建集团决策者们,除了全力以赴复工复产,也在尝试为建筑行业的底层和基座——农民工们做更多的事情,彻底解决建筑行业拖欠、克扣农民工工资的痼疾。
第一战: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战
相同规模的传染病医院至少需要两年建设工期,用10天抢出来,靠的是高效的组织力和执行力
时间回到2020年1月22日,那天晚上,中建三局接到了武汉市政府的任务,要求在10天内,建成救治新冠肺炎病人的专门医院火神山医院。当晚,中建三局相关人员赶往火神山勘察。
外界得知武汉市政府打算建设火神山医院是1月23日。1月25日,武汉市政府决定再建一所雷神山医院。火和雷都是传统文化中抑制邪恶力量的符号,火能克制病魔、瘟神,雷则能驱除邪恶。
总部设在武汉的中建三局是湖北第二大企业,但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建成容纳1000张病床的专门医院,即便对中建集团这样行业龙头来说,也是超高难度。
武汉市政府也安排了相关企业协作,国家电网、中国联通、中国石油等公司确保现场电、网、油等供应;数百家企业配合中建集团从全国各地调集施工所需的设备、材料、物资;各大超市和食品企业负责现场施工人员的三餐供应。
中建三局第一时间向中建集团汇报了情况,集团董事长周乃翔、总经理郑学选压力巨大。
“第一反应,这不是一般任务,必须无条件接受。”周乃翔对《财经》记者说。当时疫情刚开始发酵,情况严重,病人无法入院,上下压力都大。能不能在10天内建成专门的传染病医院,是武汉抗疫进程的风向标。
1月23日一早,中建集团紧急拨付专项建设资金5亿元,支持在前方的中建三局完成两神山医院建设。
同一天,北京中元国际工程设计研究院在78分钟内整理出了“小汤山”医院的建设图纸,无偿提供给武汉中信设计院,中信设计院在当天拿出设计方案。
两神山医院之前,中国最知名的传染病医院是17年前对抗非典的北京小汤山医院。尽管两神山医院是基于小汤山医院的图纸改进而来,但郑学选说,如果小汤山医院是1.0版本,那么两神山,尤其是火神山医院,可谓10.0版本。
中建集团安全总监、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部总经理马剑忠经历了小汤山医院的建设。他对比说,小汤山医院4月开建,气候条件好,院址是平地,地质条件也相对较好。火神山医院隆冬开建,院址在山坡上,床位却是小汤山两倍。
1月23日晚,施工开始,先完成场地平整等工作。现场指挥团队制定了“小时制”作战地图,24小时不间断施工。
“这个项目太特殊,选址在一个山坡上,要把农田、烂泥塘等都挖空、回填,切出一个平面来,工程复杂。”中建集团总经理郑学选对《财经》记者说。
为解决这个问题,施工团队用两天多时间挖填了40万立方土。为了赶工期,条件成熟的先动,条件不成熟的后抢,调入更多的设备,动员更多的力量,通过这种方式尽量缩短土方的施工时间。
1月24日,除夕夜,施工现场灯火通明,上百台机械陆续进场,国家电网数百职工运来大批变压器和电缆保证施工用电,钢筋、管材等也陆续进场。
中建集团给到《财经》记者的数据显示,中建集团累计投入管理人员4000余人,作业人员约3.5万人,大型设备及运输车辆2500余台套,集装箱5000多个。两神山医院安装通风管道8.4万米,铺设电缆电线400万米。
从中建集团的角度,两神山项目有四大难题:第一,建造标准高,配套系统复杂,环保要求高;第二,开工时间正值武汉疫情的发酵时刻和春节假期,工人返乡、工厂停工、武汉封城;第三,项目所在地交通不畅、道路泥泞且空间局促,现场人员密集,交叉作业导致疫情防控和安全生产压力大;第四,设计变更频繁,工程内容不断增加,工作量不断加大,这让工期更加紧张。
开工后,对于中建三局来说,最大的考验是工人能否及时、满员到岗。武汉从1月23日开始封城,当晚所有在武汉的工人都已进场。封城头两天,整个城市还不敏感,陆陆续续从湖北省内来了一些工人。到1月25日、26日,工人就无法入城了。当时,整个湖北开始分割管理,要把武汉之外的湖北工人调进去,中建三局需要从湖北省到武汉市一路申请。
十天很短,但对身处其中的每个人来说,又显得漫长难捱。中建三局董事长陈文健对《财经》记者说,项目工期极短,边设计边施工,需要根据现场情况和使用方案随时优化调整,挑战巨大。
最焦灼的时候,中建三局总经理陈卫国和火神山医院院长张思兵“争执”起来。陈卫国说,“现在再变,真没有办法按期交付,快把我逼死了!”张思兵回应:“如果不变,未来我的病人、医护就很有可能处在不安全的环境中!”陈卫国只能咬牙接受变更,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工地,困了就找个地方眯上一会儿。
临近交接的那几天,压力更大。工人赶工期,现场协调人员日夜不休,所有人基本不睡觉,有人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有人腿站肿了,有人脚磨烂了。
现场的一位湖北籍工人对《财经》记者说,一开始各个环节的工人们都在抢工,急火上来了还相互吼两声,到了最后几天,所有力气都用在干活上,完全没有力气再去吵架斗气。“太累了。那个时候大家只有一个念头,啥时候能休息?”
中建三局一位名叫李勇的副总经理,马上就到退休年龄,仍在雷神山现场当项目经理,十天下来瘦了10斤。
一位从马来西亚回国养伤的国际项目经理,下了飞机就直接到工地,被分配了在门口给工人测量体温的任务。
1月25日下午,武汉市决定在火神山医院之外,半个月之内再建一所雷神山医院,总体规模超过两个火神山医院。春节停产停运期间,有限的人机物料都投入建设火神山医院,再开辟第二战场,可谓难上加难。
更难的是,随着疫情的迅速发展,雷神山医院设计几次变更,5万平方米、7.5万平方米、7.99万平方米,短短六天,雷神山医院规划总建筑面积三次增加,床位从1300张增加至1600张。人员、物资、设备的紧缺又成了必须解决的问题。
中建三局从火神山项目抽调了一支最强的队伍去负责雷神山的建设,当时还计划从火神山工地再抽调一部分人,但他们已经极度疲劳,无力再战。这是整个两神山医院建设过程中最困难的时刻。中建集团连夜要求全国各地子公司紧急驰援,很快来了几百个管理团队,带来几千人的队伍,一下子就把雷神山的工人从1万多人增加到了2万多人。
那段时间,全国人民通过央视云直播时刻看到工程进度,场面恢弘,振奋人心,几千台挖掘机同时开动,铲走了土,堆出了希望。没几天,人们发现场地平整了,板房搭起来了,像乐高积木一样,整座医院看起来像模像样了。此时,焦虑的气氛却弥漫在中建三局现场指挥团队中。
“你们感觉医院似乎快建好了,但其实到了这一步,完成度只有30%,”现场的一位负责人解释,“传染病医院相对于一般医院要多很多技术系统,前面的30%可以由普工完成,到了后期,需要各种不同的技工。比如,安装调试负压系统、楼宇自控、制氧系统、消毒系统、机电安装、通风系统。”也就是说,当时现场缺的,不是普工而是技工。
中建集团安全总监马剑忠2月1日随董事长周乃翔抵达工地现场。陈卫国回忆,那时,中建三局的状态到了疲惫顶点,“就像战士冲锋,还需要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发现没力气了”。
周乃翔等集团领导的到来,一举提振了士气。为了解决技工缺口问题,周乃翔下令调集全集团的技工,由马剑忠和集团办公室(党组办公室)副主任胡勤、企业文化部(党建工作部)副主任袁文清具体沟通落实。中建集团各工程局一把手落实,驰援团队自带技工、设备、工资,前前后后4000多名技工到位。马剑忠回忆,第一个赶来的是位于湖南的中建五局,“当时电话打去,连夜500多人过来了”。
由于工期所剩无几,4000多名技工几乎同时工作,十几套系统同时安装,颠覆正常安装流程,考验现场经验和调配能力。马剑忠称,这极大考验中建集团各局的整体作战能力。
陈文健评价,以上问题,如果没有集团的总体调度,三局很难顺利完成任务。
2月2日,火神山医院移交军方管理。院长张思兵对头一天晚上根据他的要求通宵补建部分区域的中建团队说,“我现在浑身都觉得安全了。”
2月6日,雷神山医院通过武汉市城建和卫健部门的验收,逐步移交。雷神山医院院长王行环是武汉大学中南医院院长,在验收医院后,团队的医学院教授带着不少学生进入医院。周乃翔据此认为,他们对医院的安全性是完全放心的。
中建集团从一开始就对火雷两神山的建设难度有预判,但中建三局董事长陈文健对《财经》记者说,执行难度仍然超出预判。最后的状态几乎是边设计边施工,边调整边施工、建成交付就使用。
他说,这次战役充分验证了中建集团强大的组织管理软实力,这种实力不光是规模大就可以拥有,更需要长期积累的精细化管理经验。
武汉疫情期间,火神山医院累计收治病人超3000人,雷神山医院超2000人。“平时的项目,你很难感受到它对社会、对人民的意义有多大,两神山医院不同。”陈文健说。
第二战:工人返乡战
疫情放大了一个人、一个组织、一个社会的正反面,人性光辉的一面得以充分展现,灰暗的那一面也趁虚而入
建设中后期,参与两神山医院建设的约3.5万名务工人员陆续撤离现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要返乡。
火神山2月2日建成,雷神山2月6日交接,当时政策允许两神山医院务工人员返乡隔离。根据这个规定,约3.5万名中建三局的劳务工人中,约有3万人成功返乡或者回家隔离;此外,还有2300余名工人自行前往不属于中建承包的方舱医院等其他项目。
2月12日,政策变化。要求凡是参与两所医院建设的人员,必须由各参建单位负责,就地隔离。“没顾上想太多,”陈文健说,“赶紧想办法按政策安置工人。”很快,中建三局设置了36处安置点。当时,还有大约2500名工人滞留武汉。
“我们十分清楚,建成两个医院是战斗的上半场,下半场就是要把工人安置好。”陈文健对《财经》记者说。
2月10日,中建三局下发通知,要求按照300元/人/天的标准为隔离人员发放补贴15天。此外还为武汉市外湖北省内和湖北省外工人分别一次性发放300元、500元交通补贴。中建三局给到《财经》记者的数据显示,到4月2日上午,中建三局向32385名工人发放了共计15588万元的隔离补贴和交通补贴。
中间出现了一些闹剧。有中建三局人士告诉《财经》记者,为了确保没有遗漏,中建三局在官网开通了网络申报平台和咨询电话,只要能够提供相关证明和本人承诺,就可以发放补贴。一些人开始浑水摸鱼,他们无法提供足够的证明材料,但要挟如果不给予补贴,就通过网络和媒体曝光。
接受申报的工作人员一开始根据现场工资发放的花名册发补贴,后来条件放宽,提五个验证问题,如,你是何时到何时在火神山或雷神山干什么工作,劳务公司能否提供相关证明等,如果五个问题都可以回答上,即使花名册没有,也认、也发。
但是如果这五个问题无法答出,则无法拿到隔离补贴。参与过补贴发放的一位工作人员对《财经》记者说,有一个工人为了拿到补助,给市长热线打了160个电话,但他确实无法回答那些问题。
“难,非常难。”陈文健确认了这件事。他对《财经》记者说,确实存在浑水摸鱼的情况,三局有苦难言。支援武汉的工人的薪水和补贴发放,当时已成为一个关注点,外界很容易被煽动情绪,但很难向大众说明具体个例的真相。
“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拿捏这件事情怎么做才能更好一点。”他说。
更大的压力出现在绝大多数工人隔离期满14天以后。隔离期满后,鉴于武汉现实,工人仍然被要求在留观点继续等待。3月中旬,支援武汉抗疫的医护人员返回家乡,被当做英雄欢送。看到医护人员回家,一些仍然在留观点的工人们开始出现不稳定情绪。3月17日,中建三局位于洪山区的一座隔离观察点出现骚动。
“因为确实不能离开,武汉抗疫大局下,企业需要绝对支持并等候通知。”中建三局的一位负责人说。当时,中建三局两边为难,一边是控制疫情输出武汉的大局,另一边是工人的情绪。“他们有情绪,我们就安抚,但是我们很难告诉他们,到底哪一天能走。”
一些工人提出,超出15天的隔离期,也应该发放补贴。《财经》记者获悉,中建三局在继续安排食宿的同时,又发放了临时补助。
到4月初,中建三局终于把工人平安、高兴、健康地送出了武汉。
“实话说,我们也没遇到过这么大的场面。”上述负责人说。
那段时间,在中建三局内部,陈文健经常说一句话:“这是一个比两神山建设更加新型的任务。”
终于,中建三局对工友们有了一个交代,对社会、对政府,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什么叫担当?担当是你最后做的比你应该做的多一些,关键时候你的肩膀能多扛一扛,这就叫担当。”陈文健说。
结束战役后,陈文健打算印制一张两神山医院明信片赠送给工人。“他们曾经是最美逆行者,他们参与过惊心动魄的14天,这张明信片将帮助他们记录这段可能是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第三战:集团复工复产战
能够打赢前两场战役,有管理、体制的原因,也有技术、产品的积淀,后者对中建集团第三场战役的意义更大
至此,中建集团已经在两神山医院累计垫付资金逾20亿元,这相当于中建三局2019年上半年净利润的三分之二,而受疫情影响,中建集团面临的生产经营风险已经出现。3月14日,中建股份发布公告称,今年1月-2月新签合同3280亿元,较去年同期下降15.1%。
结合2月14日中建股份发布的1月经营情况公告,1月,中建新签合同额是2378亿元,同比增长9.2%。也就是说,疫情抗击战最焦灼的2月,中建股份新签合同额仅902亿元。
中建股份承压的主要是境内建筑业务。1月-2月,境内建筑业务新签合同2607亿元,同比下降23%。地产业务合约销售额340亿元,同比下降20.8%。
2014年到2019年,中建股份营业收入增长率一直保持在9%-18%区间。
3月26日,中金公司发布公告称,考虑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将中国建筑2020年核心盈利预测下调7.2%,至63亿港元,2021年核心盈利预测为75亿港元。中金公司重申了对中国建筑的“跑赢行业”评级,并建议投资者关注低估值下的投资机会。
周乃翔说,接下来,要把今年疫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他判断,只要疫情不出现反扑,最晚二季度,中建集团的业务可以全面恢复。
对于建筑行业来说,二季度是黄金时期,无论是生产还是经营,都是一年的高峰期。中国建筑2019年二季度总营收为3878亿元,远高于一季度的2976亿元和三季度的2882亿元(四季度数据尚未披露)。
“我们必须只争朝夕,把二季度抓好。”周乃翔说。2月7日他从武汉回到北京,几乎没有喘息,立即会同总经理郑学选等核心团队成员,部署整个集团复工复产事宜。
一位知情人士向《财经》记者评价,两神山医院建设帮助中建集团在海外打响了名声,不少人通过不同的渠道打听项目建设的细节和经验。
4月2日,中建集团与阿尔及利亚政府正式签署阿尔及尔CHU医院项目的设计及建造合同。中建集团海外部执行总经理李明光向《财经》记者表示,该医院设置700个床位,工期36个月,合同签约额约为5亿美元。李明光称,中建集团的业务重心在国内,经此一役,海外业务的机会更多了。
国内的核心是复工复产。中建集团给到《财经》记者的数据显示,截至4月2日,中建集团近1.2万个项目中,已复工的超过1万个,复工比例超90%,未复工项目有一部分在湖北,湖北同期复工率为38.31%。
另一组数据显示,整个中建集团已复工项目共需要劳务人员约为214万人,实际到岗187万,到岗率为87%。由于重点防控,北京的缺口较大,中建集团在北京需要6.9万工人,实际到岗4.2万人,返岗率仅为61%。
疫情尚未完全解除警报,周乃翔最关注如何能够在常态化疫情防控中加快推进复工复产,把疫情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到了各子公司系统,方式方法是多样的。有一些做法很有推广意义。
中建四局六公司承建的寺右万科项目沿袭了火神山“云监工”模式,对现场大型机械设备进行监控,并利用无人机统计现场劳动力与工作情况,每日更新现场情况进度。
《财经》记者了解到,该项目现场设25个摄像头,分布在塔吊、电梯、围墙、大门、办公室、生活区等位置,相关人员可通过PC端、手机APP或微信小程序随时随地查看,监控数据同时共享给平台监管部门。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实时把握现场情况,提高疫期的监管效率。
中建五局三公司也在利用新技术加快项目进度。“中建奇配”是由中建五局三公司装配式机电工厂研发的、中建集团目前唯一拥有注册商标的机电装配式产品,具有“设计模块化、生产工业化、运输物流化、施工装配化和管理信息化”的特点。成品支架作为“中建奇配”应用最广泛的产品,安装过程无需焊接,只需使用螺栓即可将支架安装完毕,“零焊接”将污染降到最低,比传统方式效率至少提升75%。
复工后近一个月的时间内,“中建奇配”产品累计在长沙蓝月谷智能制造产业园、常州地铁2号线、西安高新第五高级中学等21个项目投入使用。
中建安装南京公司承建的312国道绕越高速公路至仙隐北路段改扩建工程,为将桥梁建设对城市造成的影响降至最低,打造了一座15万平方米的机械化、智能化预制基地。桥墩、盖梁和箱梁等构件首先在厂内批量预制,再运到施工现场类似“叠积木”般吊装,机械化程度高,占用施工场地少,还减少了施工噪音和建筑垃圾,现场施工工期相比以往缩短30%。
第四战:化解行业痼疾战
“武汉保卫战让我们意识到需要做得更多一点,去尝试彻底解决建筑行业的一些痼疾,比如代发工资,保证工人收入的透明化、及时化”
参与过抗疫战役的人可以深切感受到,疫情期间,周边情况随时处于复杂多变状态,这样的状态,有利于突出展示个人、公司、组织和社会的能力,也容易放大平时的问题。疫情过后,当一切回到正轨,值得发扬的,需要改进的,可以加快的,都被提上了日程。
“从2015年开始,我们就在给工人建立劳务档案系统。”中建集团总经理郑学选说,“武汉保卫战让我们意识到需要做得更多一点,去尝试彻底解决建筑行业的一些痼疾,比如代发工资,保证工人收入的透明化、及时化。”
“在一个劳动力主要由务工人员组成的行业里做工资代发很难,”一位建筑行业的资深从业人士告诉《财经》记者,“即使对中建集团来说也一样,但如果中建做好了,就有可能带动整个行业改观。”
他分析说,农民工欠薪问题年年提,实际上是上游开发商通过拖欠工程款发放,将相应的资金压力转移给下游施工单位造成的结果。
从这方面来看,相对于中小型施工企业来说,中建集团作为中国最大的建筑集团,它所承建的项目资质相对更有保证,即便出现问题,现金流良好、金融信用高,兜底能力也相对较强。
不过,农民工工资拖欠的另一个原因是,农民工与施工方经常用口头约定代替签订正式劳动合同。此外,农民工的签约方不一,有的通过熟悉的工友工头招来,有的通过劳务公司。即便是实力雄厚的中建集团,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也很难做到完全覆盖所有劳务合作方。
中建的做法是,用执行力的强项来弥补行业痼疾。
2015年,中建集团上线云筑劳务系统。这是一个建筑工人实名制管理平台,为解决农民工欠薪问题而建立。
平台以建筑工人实名制数据为基础,设计了工人考勤管理、线上代发工资、建筑工人诚信档案等功能,既帮助建筑企业做好建筑工人管理工作,同时也为相关部门提供工人欠薪处理依据、政府监管、用人单位用工查询等服务。
云筑劳务系统官网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3月底,该平台在册工人648.5万人,在场工人数201.8万人,上线项目1.3万个,参建单位4万家。
中建集团相关负责人解释,这个平台可以给每一个工人建立职业电子档案,含身份证、学历、工种、技能证书、信用评价等20余种信息,相当于为流动频繁的农民工制作了电子简历。工人的“实名制一卡通”与身份信息、工地门禁闸机系统一对一绑定,记录建筑工人进出场、考勤、工资支付等信息。平台收集的工人实名信息、工资信息以及施工企业和建设项目等大数据,也为政府及行业主管部门制定政策提供决策依据和数据支持。
另一个功能是代发工资。郑学选举例说,假如中建集团给包工头100元钱,其中80元钱是给劳务工人的,那请包工头把名单给我们,分别是多少钱,由我们来打到劳务工人的账户上。他也坦言:“我们目前还没有全部项目都做到(代发工资)。”
技术好实现,难度在人。一个项目,中建有劳务分包团队,适用于这套管理办法,但项目中业主指定的分包团队,以及供应商的劳务分包团队,外界认定他们都属于中建集团,但后二者很难被纳入到中建的管理办法,难免引发社会误解。
2020年5月1日,国务院《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将施行,此时又是一个重要节点。
4月9日-10日,郑学选带队,先后在中建一局总部、中建二局总部、集团总部了解集团子企业劳务管理工作开展情况,研究制定工作具体措施。
“中建集团需要以更高站位和更宽视野,深入研究如何改革建筑业劳务用工模式。”郑学选说,“包工头克扣工人工资现象太普遍了,做好这件事情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