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谁也想不到，有一天，美国、俄罗斯和沙特竟然坐在同一张谈判桌前讨论要不要一致行动。

显然，市场对这三个产油大国达成减产协议抱有高度期望。当4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发布俄罗斯和沙特将减产的消息后，国际油价大涨了25%。而4月9日，沙特和俄罗斯宣布原则上同意从5月1日起在未来两个月每天减产1000桶，之后逐步收缩减产幅度。当天国际油价从上涨10%转跌，尤其美油跌幅近10%。市场担心，这一协议是否以美国等G20国家加入为前提。美国已经是全球第一产油大国。

G20能源部长原计划于4月10日举行的会议，已经被推迟。

不得不说，让这三个国家达成一致实在有些太难。美国一直倡导“自由市场”，反对欧佩克（OPEC）的“卡特尔式”做法，在石油市场上，美国的政策也不是跟他国合作；欧佩克国家连内部的协调减产也没法完全实现，事实上，沙特一直承担着减产的大部分任务；2020年早些时候沙特和俄罗斯的减产谈判就破裂了；而美国跟俄罗斯相互之间一直都非常敏感。

在这种情况下，《巴伦周刊》（Barron’s）认为，与其指望一向不和的石油生产国能够达成协议，不如去寻找一些资产负债表能够支持其在当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公司更靠谱一些。

除了低油价，市场需求萎缩更关键

2020年初，布伦特原油（Brent）价格还在65美元/桶波动，到了4月9日，已跌至31美元/桶左右了，在4月1日更是触及了24.52美元/桶的近10年低位。

主要产油国希望通过协同减产来提振油价。其中最重要的三个国家就是美国、沙特和俄罗斯。4月2日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宣布，他已经跟俄罗斯和沙特首脑通话，两国准备削减至少“1000万桶”产能。目前全球的原油产量约为1亿桶。市场对三国达成协议抱有高度期望，特朗普宣布这一消息后，国际油价大涨25%。但4月9日的声明让市场感到失望，尤其是到目前为止美国仍未表明态度。

《巴伦周刊》认为，目前正在酝酿的这一计划，意味着政府要在这个几十年来一直保持由自由市场（至少是半自由市场）统治的领域进行程度空前的干预。

4月3日特朗普会见了几位美国石油公司的高管，但是并没有宣布任何消息。美国原油商一直不认同欧佩克成员国干涉原油市场的做法，批评其是干涉“自由市场”的“卡特尔式”做法。

目前，参与谈判的美国官员不愿意达成超出当前危机范围的协议。得克萨斯州铁路委员会委员赖安·西顿（Ryan Sitton）参加了集体减产的国际会议。该委员会可以强制该州减产，西得克萨斯州正是页岩油的主要产地之一。西顿在接受《巴伦周刊》采访时说，“得克萨斯州大部分石油公司的领导层都愿意参与一些国际协议。”但他认为政府干预应该只是暂时的策略，一旦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危机过去，这种策略就应该退出。

当国际油价处于低位，开采成本较高的美国原油生产商相对来说更艰难一些。当油价低于40美元，就很少有银行愿意为这些生产商提供贷款。这会导致对贷款依赖度较高的美国原油开发商倒闭，但是这个过程可能不会马上发生。

相对来说，沙特能够承受的石油价位比较低。据《巴伦周刊》报道，沙特石油公司沙特阿美（Saudi Aramco）在一次业绩电话会议上表示，该公司很可能在5月份维持较高产量，并对每桶30美元的油价“非常满意”。

事实上，在美方眼里，沙特阿拉伯计划将石油日产量从2月份的970万桶提高到1230万桶，最初看起来是为了把俄罗斯拉回谈判桌，但现在看来更多是为了恢复沙特长期的市场份额主导地位，部分是为了迫使成本较高的美国生产商关门大吉。

3月底，沙特和俄罗斯关于减产的谈判破裂，这进一步引发了油价的下跌。而美国从来没有与其他国家合作过——当然也包括欧佩克成员国在内。所以尽管当前存在合作减产的可能性，但各大机构都预测油价会长时间保持低位。

传统观点认为，低价格本身就是解决低价格问题的良方。低价格带来的需求的提升，反过来会提振价格。但是，这次这种机制要失灵了，原因是市场需求出现了萎缩。比如，喷气式飞机每天飞行就要消耗大约800万桶原油，但现在全世界许多飞机都停飞了。Rystad Energy在4月8日预测，2020年全球的石油需求将下降9.4％。

安永石油和天然气业务负责人安迪·布罗根（Andy Brogan）认为，这次石油市场会遭遇长达一年的冲击，“自金融危机以来，我们的市场首次出现萎缩”。

上一次原油市场出现这一情况是在2014年到2016年，当时国际油价从每桶100美元跌至30美元。但是仅仅几周后就开始回升了。

但这一次，花旗集团（Citi）全球大宗商品研究主管艾德·莫尔斯（Ed Morse）认为，全球的石油需求可能会连续两个月每天下降多达1400万桶，“比世界上任何时候都要高出好几倍。”他估计，2020年全球石油需求可能每天至少下降400万桶。

投资低油价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下，《巴伦周刊》为投资者提供了三种选择。

第一，完全忽视能源行业。鉴于过去10年能源类股票经常以两位数的速度落后于市场，这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二，买入可以在低油价中坚持下去的能源类股票。《巴伦周刊》认为，石油运输公司可以在这种环境中坚持下去——至少短期内是这样。因为石油公司必须支付购买石油并将其保存在油轮上以便日后出售的费用。“我们认为整个油轮行业都将受益。”Stifel分析师惠特菲尔德（Derrick Whitfield）写道。他最喜欢的是International（INSW）、Scorpio Tankers （STNG）和Euronav（EURN）。

同时，如果石油价格长期处于低位，炼油厂也会受益。石油价格的低位会减少公司的投入。Cowen 分析师贾森·加贝尔曼（Jason Gabelman）看好Philips 66（PSX），该公司拥有强大的资产负债表，即使美国产量下滑，也能通过提炼海外生产的原油获利。他还喜欢Valero Energy （VLO）。

摩根士丹利最近发表研究报告，上调中国石化（0386.香港）H股评级至增持，其称由于中国石化70％的盈利都来自于炼化和销售业务，如果国际油价维持在每桶30美元-40美元，该公司的股价表现将跑赢其他股票。中国在国际油价低于每桶40美元时不调整成品油价格，意味着炼化利润将维持稳定，且成品油价格整体走低对需求提升有正面影响，预计中国石化的销售子公司将维持稳定盈利，并受益于需求回暖。

花旗发表研究报告指出，中石化是中资石油股首选。

摩根大通也发布报告，看好中石化及中石油，其称在2015年12月10日至2016年3月8日，布伦特期油价格跌破每桶40美元期间，中石化及中石油借着定价机制分别获得约100亿元及70亿元人民币利润。

第三种选择风险最大，但也许是回报最高——捕捞那些已受到打击，但可能会迅速恢复元气的石油生产生。有一些分析师推荐Concho Resources （CXO），这是一家得克萨斯州的钻探公司，2020年该公司以较高的价格对冲了大部分产量。分析师表示，即使油价达到每桶35美元，该公司也是该行业杠杆率最低的成员之一，一旦油价回升，该公司可能会出现反弹。

关注债务问题

在选择投资标的的过程中，所有分析师都在强调同一个问题——债务。

《巴伦周刊》认为，低油价带来最严重的损害可能还是会出现在美国的信贷市场，尤其是投机级债务可能会受到严重压力。石油行业的相关信贷占到投机级债券总量的10%以上。

在2014年－2016年那一波低油价时期，美国的银行业为石油开发商提供了大量的贷款。据《巴伦周刊》报道，该行业的债务状况令人担忧，过去5年，美国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累积了逾1200亿美元的债务，但它们仍无法持续产生现金。在最新的报告中，非营利机构能源经济和金融分析研究所发现，在过去四个季度，石油生产商在石油钻探上的花费比他们出售石油的收入多出了50亿美元。

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在2020年初曾预计，15%的高收益能源债务最终将出现违约，但现在预计市场将“大幅超过这一比例”。Bannockburn Global Forex董事总经理马克·钱德勒（Marc Chandler）也表示，能源生产商——高收益债券市场的主要组成部分——面临着又一轮洗牌。

现在全球各大能源公司都面临着减少支出的问题。《巴伦周刊》认为，雪佛龙（Chevron，CVX）相对来说是最具吸引力的股票，该公司的资产负债表足以维护其7%的股息收益率，且该公司已承诺减缓钻探并保存现金。如果油价再次下跌，雪佛龙可以继续维持目前的状态。如果其他生产商开始考虑出售资产，雪佛龙应该有足够的资金抓住这一机会，并可能以折扣价购买入有价值的油田。

Neuberger Berman的能源分析师杰夫·怀尔（Jeff Wyll）表示：“我们关注那些能够生存下来的公司的资产负债表。雪佛龙只是其中的一个——一个拥有坚挺资产负债表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