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巴伦周刊》（Barron’s）发文称：如果想在经济衰退中寻找可以抵御衰退的股票，可以看看垃圾类股票，该行业具有在经济低迷时期保护投资者的特性。

在美股市场，垃圾类公司股票的估值明显高于指数。美国垃圾类股票Waste Connections（WCN）、Casella Waste Systems（CWST）和Waste Management（WM）的市盈率分别为39倍、65倍和24倍，明显高于标普500指数的15倍-18倍。

瑞银全球财富管理（UBS Global Wealth Management）在可持续投资方面有超过20年的经验，其管理的可持续资产已经超过100亿美元，在过去2年增长了10倍。该公司2020年2月底发表了一篇名为《废弃物的未来》（The Future of Waste）的报告，详细阐述了全球固体废弃物的情况，以及在废弃物市场中所存在的投资机会。

《巴伦周刊》中文版就该话题专访了瑞银财富管理亚太区投资总监及首席中国经济学家胡一帆，以求解读这一领域的投资策略和评价体系，以及中国公司在这一维度下的表现。

《巴伦周刊》中文版：你们发表了一篇名为《废弃物的未来》的报告，请问你们是看到了这个领域存在不同寻常的机会吗？

胡一帆：废料管理话题这几年一直是市场上非常关注的问题。投资者早期对可持续投资的关注和兴趣，主要集中于长期投资，特别是一些PE（私募股权）的投资，这些投资包含一些持续发展的领域，比如环境、人口增长、城市化、老龄化等。我们在几年前将投资延伸到公开市场，打造了一个包含股票和债券的可持续投资组合，为100％可持续性跨资产投资组合。2018年我们的可持续投资规模只有10亿美元，现在已经突破了100亿美元。

2018年我们还对全球5300个投资者做了一个调查，其中有400个来自中国内地，也就是差不多十分之一。我们得到了非常有意思的结论，比如，中国内地、巴西等新兴市场国家最为关注可持续投资；年轻的投资者、女性投资者更关注可持续投资。

虽然在发达经济体当中可以看到很多人在关注这个话题，但是我们发现新兴国家投资者更善于付诸于行动。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感同身受。新兴国家确实被很多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困扰，包括水资源、环境污染、清洁能源、空气治理等等。尤其是在中国，我们很多客户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参与到相关的投资当中。中国差不多60%的被调查者认为自己已经或多或少地参与到可持续投资中。新兴国家在这几年发展过程当中，可持续问题特别受重视，相关的投资标的也相对比较多。

《巴伦周刊》中文版：是否科技公司会在相关投资标的中比较受欢迎？

胡一帆：这倒也不完全是，比如以固体废物、废料为主题，在处理中有一个金字塔的结构，最优的选择是4R ，即Reduce（减少）、Reuse（重复利用）、Recycle（循环利用）、Recover（通过分解、重组恢复）。

在这四个层面，不论是传统企业，还是新兴企业，只要有意愿，都可以而且有责任参与到处理废料品之中。在废料处理中，包含两大类企业，第一类是传统废料处理公司，这些公司可以广泛运营4R原则，当然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减少使用。第二类相对来讲是行业的创新者，就是运用高科技的手段，或者运用更加有创造力的手段去解决去处理废物。所以在废物处理方面，传统企业也可以很大程度的参与，而创新企业可能会有更多的创新办法和高科技手段在产业链中发挥价值。

《巴伦周刊》中文版：那么在进行废品处理的投资中，您有没有一些投资策略？

胡一帆：有三类公司可以关注：

第一类是在运营中会产生大量废弃物，但能够主动处理废弃物和污染的主流公司。第二类是主要业务为废弃物处理的公司，这些公司会发行债券，用来处理废弃物。第三类是有潜力促进企业参与以改善公司废弃物管理和商业绩效的主流公司。或者现在还没有行动，但是已经有意愿去做这样的事情，或者在企业安排上已经在不断改善的企业。

我们把这三类公司都做一个梳理，这些标的既有股票也涉及到债券。我们做了一个评分系统，对全球1.1万只相关的股票和债券打分，这个系统涉及500多个与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相关的指标。评分越高证明在这方面做得越好。

而且我们在长期的观察当中，也看到ESG评级高的公司，它们表现并不比其他一些债券和股票差。

比如以标准普尔500指数和MSCI KLD 400社会指数做对比，从1990年到2018年的近30年中，标普500的平均回报是10.7%，而MSCI KLD 400社会指数的平均回报是11.2%，所以从收益上面来讲，可持续投资其实是不差的，而且由于顾及到了ESG因素，这些公司长期来看更有竞争力。我们把这类债券跟巴克莱全球债券指数和巴克莱全球绿色债券指数相对比，结论也是一样的。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能讲一下在这个系统里的中国公司的情况吗？

胡一帆：上面讲到了三类公司，分别来看。第一类公司，就是通过不懈努力在控制各方面的污染废物的企业，暂时没有包括中国公司，因此暂时没有中国公司在这方面的数据。

现在我们系统里出现的中国公司，主要是在第二类中，就是专门处理废料的公司，有一些中国公司表现相当不错，在全球评分不低。近年来我们也看到中国公司在这方面做出的努力和进步。

第三类公司中，也是限于数据的原因，中国公司也比较少。

中国公司可以在这些方面更透明，让更多企业进入全球评价体系。

《巴伦周刊》中文版：这个打分系统的主要用途是什么？

胡一帆：瑞银近年来致力于这方面的努力，我们的可持续投资基金现在规模已经超过了100亿美元。我们在选择可持续投资标的的时候，就会参考我们评价打分体系，这个体系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

《巴伦周刊》中文版：瑞银在报告中讲到纸张和纸板类垃圾增多的推动因素时提到了电子商务公司的发展，电子商务公司在做废品处理方面的情况怎么样？

胡一帆：从全球来讲，纸张和纸板占了全球17%的固定废物，电子商务在纸张、特别是纸板上的消耗是特别高的。对这类废物的处理，主要着眼于减少纸张的使用。

电子商务公司在这方面的主要举措也是减少纸板的使用。比如全球领先的电子商务公司亚马逊，有很多创新的做法：如通过社交媒体跟客户沟通互动，了解客户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是否能够减少包装的使用，或者在运输过程中用更少的包装，或者减少胶水和塑料包装的使用。因为纸张毕竟还是有58%的回收率，但塑料的回收率只有5%。通过这些做法，亚马逊在2019年对纸张的使用比2016年低了16%。

《巴伦周刊》中文版：塑料的回收率为什么这么低？

胡一帆：塑料污染确实可能已经变成一个全球最头痛的问题。塑料污染现在差不多占到全球固体废物的12%，但是它的增速不容忽视。

从1964年－2014年的50年中，塑料废物增加了20倍。我们预计在今后的20年当中，塑料废物的总量还会翻番。同时全球的包装行业过去几年发展快速，现在塑料包装已占到全部包装的25%，且每年以5%的速度增长。很重要的一点是，95%的塑料包装最后都是扔掉的。也就是说有每年有80亿－1200亿美元是直接浪费掉的。

塑料废物只有5%可以回收，但即使回收之后也是用做一些低端产品，这些低端产品用完之后就再也不能回收。这远远低于纸张58%的回收率、钢铁70%-90%的回收率。

塑料扔掉之后还不能降解，只能不断堆积。我们预测，如果这个趋势继续下去的话，到2050年在海洋中的塑料废料可能就会超过鱼类的数量。

我们看到很多企业在持续努力地处理塑料废料的问题。比如传统行业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减少使用，越来越多的商店在提倡使用可循环的环保袋，政府也用税收政策鼓励企业合理处理塑料废物。 我们也看到一些创新公司，在不断地寻找可再生利用的塑料，或者生产可降解的新型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