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希:要发挥政策和改革的双重功能,推动我国经济持续向好

来源:《财经》新媒体 2024-12-15 09:26:29

由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政府指导,《财经》杂志、财经网、《财经智库》主办的“《财经》年会2025:预测与战略暨2024全球财富管理论坛”12月13日至15日在北京举行。12月14日,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原院长刘尚希在论坛上表示,保持经济增速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前提和基础,也是改善民生的基础。为此,应发挥政策和改革的双重功能,推动我国经济持续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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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原院长 刘尚希

对于如何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提高潜在增长率,刘尚希认为,这需要依靠改革来拓展发展空间,具体改革举措包括推动宏观政策与全面深化改革有机结合,形成合力,同时优化央地财政结构,构建中期宏观政策框架,增强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协同效应等。

“改革的作用是让我们的潜在增长率更高,让我们的发展空间更大,按照新质生产力的定义,就是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刘尚希指出,“现在更强调在发展中化解风险,这是一个政策思路的重大调整。因此,在防范化解地方债务的时候,不再过分强调减少存量债务,而是进一步优化存量债务结构。”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刘尚希:各位嘉宾,大家中午好!我的发言题目是《要发挥政策和改革的双重功能,推动我国经济持续向好》。

可能大家要问,政策与改革具有双重功能,我们应当怎么样才能锚定目标?

从改革的角度来看,有制度创新的目标,比如国家治理的现代化,这是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从政策的角度看,当今的宏观政策也有自己的目标,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要推动经济持续向好、稳增长、稳就业。因此,我们有必要把背后锚定的逻辑具体化。推动经济持续向好,那好到什么程度?表现在什么地方?泛泛地说,容易发散,不易聚焦。作为研究人员,要深刻领悟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精神,在此提出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追求高质量的发展必须有一定的经济增速。重新认识经济增速和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一定的经济增速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前提和基础,也是改善民生的基础。如果没有一定的经济增速,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国际社会对中国的预期都会发生改变,这就会产生系统性、全方位连锁反应和影响。

我们现在考虑政策也好,改革也好,不仅仅是针对明年怎么办,也不仅仅是针对十五五期间怎么办,要考虑更远一点,未来十年应当怎么办,到2035之后怎么办?在经济增速上,应当怎么样考虑?经济增速既是一个最基础性的指标,也是一个最综合性的指标,一切问题的解决都需要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增速基础之上。

当然,我们不能满足于实际增速达到潜在增长率就可以。更需要去考虑如何样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提高潜在增长率,这就需要改革来提供推动力。因此,当前来看,我们要让名义增速适当高于实际增速,现实增速接近目标增速,让实际增速接近于潜在的增速,实现这些需要当前的宏观政策发力,即超常规调节、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及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同时也要依靠改革。改革的作用是让我们的潜在增长率更高,让我们的发展空间更大,按照新质生产力的定义,就是提高全要素生产率。

在防范化解风险的政策思路上,现在更强调在发展中防范化解风险,这是一个政策思路的重大调整。因此,在防范化解地方债务的时候,不再过于强调减少存量债务,而是优化存量的债务结构,把地方的隐债变成显性债,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优化债务结构,拉长还本的时间,降低利息成本。

9·26会议就开始对化债思路有了转折性变化。12·9会议又进一步做了明确,中央经济工作会则进行了更全面的阐述。加起来就是三个关键词:超常规调节、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更宽松的货币政策。

要实现未来更长时间内保持一定的经济增速目标,至少在四个方面发力:

第一,宏观政策与全面深化改革有机结合,形成合力。宏观政策和全面深化改革不能两张皮、两股道,而是应当相互嵌入。政策的有效实施依赖于良好的体制,一些改革方案要嵌入到宏观政策的实施当中,宏观政策的传导效率和实施效果,都依赖于这个体制基础。如果这个体制不完善,政策实施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从这个角度来说,改革可以提高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的传导效率,更好发挥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的带动效应,改革和当前的宏观政策是相互支撑的。同时,改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拓展未来发展的空间,提高潜在增长率。

第二,优化央地的财政结构。财税体制改革是标志性改革之一,财税体制改革的核心是提高中央支出比例。为什么特别强调提高中央支出比例的重要性呢?因为,现在中央支出比例太低,只有14%,而地方的支出比例太高,占86%。这意味着我们的宏观调控主要靠地方,如果地方发力,宏观政策就有效果;如果地方的支出强度达不到预期,宏观政策的实施效果就会打折扣。在这种情况下,提高中央支出的比例意味着可以提高宏观调控的效果,同时改变宏观调控地方化的模式。

第三,财政货币政策必须一体化操作,而不是简单的A和B协调的问题。我们若是陷入A和B的协调或者协同中,这不是一体化的操作,导致财政货币政策的实施也难以形成合力。财政政策有很强的货币效应,资本市场尤其是投融资结构依赖于央地财政结构。货币金融政策的传导离不开财政。

第四,构建中期宏观政策框架。我们的宏观政策不能年度化,今年明确明年,明年明确后年,这样的话,政策的延续性也会受到影响。所以,现在应该明确2030年之前的宏观政策框架是什么?目标是什么?基本的目标是在高质量的前提下,经济增速站稳在5%这个台阶上,而且要实现经济增速回归正常状态。宏观政策,中长期的政策,改革的一系列安排,都应当服从于这个有质量的增长目标,都要瞄准这个分向,这样的话,政策也好,改革也好,就有一个锚定的目标,非常清晰,避免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保证政策连续性、稳定性和有效性。

谢谢,我就讲这么多。

王延春:今天刘院长从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合力,宏观政策和改革的协同以及要建立未来中长期的宏观框架,提供了非常清晰的宏观政策路径。有非常关键的几个点,但因为时间关系不能展开,我想借这个机会问一个问题,希望能够简短地给在座的各位解答。

现在市场上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中央也意识到了,提出来要打好政策的组合拳,尤其是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怎么协同发力才能真正发挥作用,避免出现各自为政或者是合成谬误,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刘尚希:这个问题简单回答就是一句话,更新认知和观念。有新的认知就有新的政策空间,就有新的政策合作框架。

那怎么更新观念?财政上,要抓住“两个不等于”:一个是债务不等于债务风险,一个是财政收支平衡不等于财政可持续。过去对这些是画等号的。一旦转变认知,那就可以大大拓展财政政策空间。财政政策拓展以后,和货币政策就可以关联起来,财政货币政策就可以一体化操作。只有更新观念,突破部门的视角,才能实现政策的组合拳,使各个部门的政策形成更大的合力。

(本文根据现场速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