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五年ESG相关的基金表现和指数表现，差距是很大的，这就引起我们的思考，为什么？其实ESG目前在投资领域，至少在价值体现方面还没有真正体现到企业的市场价值中。”12月15日，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银河证券原首席经济学家刘锋在“《财经》年会2025：预测与战略暨2024全球财富管理论坛”上表示。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银河证券原首席经济学家刘锋

ESG是环境、社会、公司治理的缩写。刘锋认为，现在影响ESG投资的环境因素、社会责任因素及公司治理因素，还没有充分反映到公司的财务报表里。“我们每年拿出很多钱来改善环境、来体现社会责任如扶贫等，这些在财务报表里怎么体现？对股东有什么好处？相关的成本支出能不能降低企业的风险并转化成正现金流？这些都是一些可以量化的度量。”

刘锋提出，企业应该将ESG投资的回报量化，将相关投入转化为节约成本的机会。他列举了欧洲在碳定价方面的举措，“欧洲的碳价格比咱们贵10倍，如果企业搞环境污染，不搞社会责任，它要花很大的代价。如果碳价格上去了，ESG评级转好，能够节约很大成本，这个东西要量化，甚至反映到企业的财务状况里来，它就会对股价和投资收益产生正面影响。”

因此，刘锋呼吁行业应达成共识，建立明确的体系与工具，逐步让ESG投入真正体现到企业的价值里。他同时提示，机构投资者在ESG发展中所起的作用非常大，需用可持续的方法做可持续投资，“不挣钱的事本身就是不可持续的”。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刘锋：今天这个主题是ESG跟资管，华夏银行跟港中大做的这个报告，我简短学习了一下，这个报告是我目前看到的在ESG在资管应用领域做的非常专业的一个。

ESG这些年是作为一种评价体系发展出来的。现在越来越变成了一种非常高级、非常时髦的投资标准。发展到今天，普遍的共识好像是只要一谈ESG，不管是写文件也好，开会也好，甚至我们做学术研究也好，写新闻也好，就是很高级，很高大上，否则你就显得不入流。包括在谷歌、百度搜索，出现频率可能比GDP都高。普遍的感觉，这个东西只要用上了一定会对环境、对社会，甚至对公司的长期价值产生正面的影响，是不是这样呢？这个报告用数据和专业的分析给出了一些真实的答案。

第一，从规模上来讲，资管领域这几年增长，从增量来讲是非常快的。但原因之一是存量太小，但增量的结构也是固收的产品多，信贷也好，债券也好，体量非常大。权益类的产品少。

第二，从实施意愿上来讲，大家都很积极，主动性很强，尤其是在公司治理，认知度非常高，环境和社会责任方面的投入也非常大。但是，从结果上来看，ESG做得好的的公司，从投资者的角度，投资收益应该也有正面的影响，但实际的结果，至少到现在，包括这个研究报告里展示的数据，不相关或负相关的占比较大。

我也做过一些研究，过去五年ESG相关的基金表现和指数表现，差距是很大的，负面差距是很大的。这就引起我们的思考，为什么？其实ESG目前在投资领域，至少在价值体现方面还没有真正反映出来。说我们需要时间，需要长期看，长期价值能不能体现呢？我个人觉得还是有问号的。原因在哪儿呢？如果我们从金融资产的定价机理看，ESG的因子，即环境、社会责任，以及公司治理的因素，还没有真正反映到或者充分反映到公司的财务报表里。公司的市场价值受未来的现金流和风险影响，如果ESG的因子能够改善未来现金流，财务报表里应该体现。因为现在大部分ESG的工作都是在做投资，在增加企业的成本或支出，要改善环境，要扶贫或践行社会责任，我们每年拿出很多钱，财务报表里怎么体现？对股东有什么好处？这些成本的支出能不能降低企业的风险，在其它的地方可以节约成本或减少支出，从而产生正净现金流，这应该是一个可以量化的东西。关键在定价模型的分子上要有所体现，增加的ESG方面的投入，能不能够转移成节约的成本，或增加收入或收入的稳定性，如降低税负和资金成本，降低风险等。这就跟碳价格有关系。

欧洲的碳价格比咱们贵10倍，如果企业搞环境污染，不搞社会责任，它要花很大的代价。如果碳价格上去了，ESG评级好了之后，能够在这个领域里能节约很大成本，而且这个东西要量化，甚至反映到企业的财务状况里来，它就会对价格产生影响。我相信我们是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是这个过程还有很大的难点和困惑点。但我们应该有信心，因为这是发展的方向。

首先得有共识，然后要有体系，要有方法，要有工具，假以时日，这套东西能够扭转过来，真正体现到企业的价值里。比如减少了风险，融资成本就会降低，不管股权还是债权，金融机构可以做大量这方面的工作。在企业层面，从价格机制来讲，尤其是市场机制，信息披露很重要，披露的是不是真实的信息就很重要。尤其在基金的投资组合里，我们发现你投资的几十只股票里可能只有一两个是绿色企业，其它的都不是，结果你告诉投资者是绿色基金，这就会影响未来的预期和表现。

从长远来讲，这个事情是一定要做的。从机构来讲，从市场来讲，从企业来讲，从个人投资者来讲，都把这个东西往好的方向运转，我相信还是可以有很好的前景的。

袁满：碳税的问题体现的是定价，低碳企业相对享有了成本和定价的优势。实际上我们连带到ESG投资品也一样，收益里的问题，企业估值的问题怎么把这个逻辑理顺，光用情怀是不行的，我们怎么体现企业在这些方面的价值？

刘锋：我简单提两个建议。你刚才说的税是个非常好的工具和手段，但是我们现在这个领域涉及到很多其他的内容，所以进展比较慢。税可以作为非常重要的调节成本的内容，增加排放的成本，它要付多的税，这个国际化程度已经很高了，梅总刚才提到，欧洲有标准，人家立法了，你来这里销售产品和服务，如果相关的ESG信息没有按要求充分披露的话，对不起，你就要支付百分之百的税甚至更高的费用，这是一个领域。我现在想表达的，在整个投资领域，机构投资者扮演的作用是非常大的。涉及到ESG的投资，技术性的要求就更高，刚才基金的研究员说了他的一些方法和一些投资策略，不管怎么样，我曾经在前几年的论坛上提过一个观点，你做可持续的投资，一定要用可持续的方法。

在投资领域什么是可持续的方法呢？如果一个产品、一个投资持续不挣钱，这项投资一定也是不可能持续的，投资人不可能长期投你这样的产品，因为投资本身也是有机会成本的。投资不是做慈善，投资的回报才是做慈善的本钱。今天这个研究报告做了一个调查，老百姓对ESG理念的认同还是很高的，有很正面的预期，激情还在。但如何把它转化成未来的财务回报、绿色溢价，不让投资者失望，我们的机构投资者要把你的浑身解数使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ESG是一个综合指标，很多挣钱的企业，一评分它不见得就低。你要持续去分析它有没有潜力，比如限塑令，塑料这个行业很大很挣钱，但不可降解是对环境很大的污染。我知道很多生物材料公司就等着这个，如果这个法令不能有效落实，生物可降解材料行业的发展是很难的。我们的能源也是一样，非石化能源占比低，石化能源如果不把成本提高到关键点，非石化的能源很难发展。这些东西在我们的投资组合里怎么去体现，考虑ESG权重的时候关注E更多还是S更多还是G更多，都会对投资组合的设计和筛选，正面清单、负面清单的确定有很大的影响，对专业性的挑战和要求就会更高。

对于我们的机构投资者，这里提个期望，你们还是要扎扎实实的，不管是选现在的或有潜力的双优生，还是怎么把ESG这一“第四张报表“与前面三张报表能够相融合，这是有很大挑战的，所以有很多工作要做，挑战也意味着机遇，我对他们抱有无限的希望，最后还是提示投资者，持续不挣钱的投资本身就是不可持续。谢谢大家！

“《财经》年会2025：预测与战略暨2024全球财富管理论坛”由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政府指导，《财经》杂志、财经网、《财经智库》主办，12月13日至15日在北京举行。